一灰衣人急急穿过人群跑上前来。
在宫敛耳边低声禀报,“尊主,澜瑛阁的人攻进来了。”
宫敛大发雷霆,当即赏了灰衣人一个耳光,“没用的废物,连这么点人都拖不住!”
南宫姣与司空瑜听得清清楚楚。
并不意外。
寻他二人目标过小,本就难寻,澜瑛阁之人一时寻不到尚情有可原。
但要是连灰衣人与燕昀士兵加起来这么多人的动静都察觉不了,就是无能了。
宫敛突然安静,侧脸阴勾勾看着南宫姣。
“你故意拖延时间。”
南宫姣面无表情,“阁下只说允或不允,若是允了,我即刻随你走。”
宫敛嗬嗬怪笑起来。
半晌,昂首蔑视着她,“我改主意了,凭你,怎么配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不过一个人罢了,没有你,当我在这世间再也寻不到了吗?”
南宫姣:“那你便是不允了?”
她手中蓄力,只等他答复。
神情淡漠,无惧生死。
宫敛冷笑,“怎么,你又舍不得死了?”
话音刚落,南宫姣就将匕首向脖颈处割去,半点不留余力。
“娘子!”
司空瑜目眦欲裂,浑身血液仿佛逆流,匕首太近了,他拦也拦不及。
刹那眼前所见仿佛放慢了千百倍,一寸一寸,势不可挡,直到皮肤划破,鲜血涌出。
而后,只闻叮地一声。
匕首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也如同将司空瑜整个人从地狱赦免,眼前一切将灰色的世界崩裂。
南宫姣身子一震,彻底瘫在了他怀里,喘息着,许久未平复下来。
匕首还在她手中,被她死死捏着。
倔强地仰头,将话原分不动还给了他,“怎么,伟大的尊主还会后悔?”
宫敛面色又青又红,阴恻恻地,向后打手势命令,“让开,让他走!”
众人的眼神都聚在了司空瑜身上,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他们向外让开了一条路。
南宫姣咬牙,一点一点挪出他的怀抱,强撑着没有倒在地上。
看他的眼神冰冷无比,“走吧,如今两清,我不想你再呆在我身边了。”
司空瑜久久未动。
他挪了挪,跪在她身前,哽咽不堪地乞求,“娘子……娘子,你说过,不会赶我走。”
宫敛冷眼看着,下死令,“我数十声,再不走,就别走了。”
--------------------
第98章 穿心
南宫姣看着他想碰她又不敢,不知所措,哭得浑身发抖,声声泣得不成样子的乞求。
乞求同生共死。
乃至,乞求,为她而死。
南宫姣其实不懂,不懂为她而死究竟有什么好的,现在起码保住一个他了。
他这样,不就是浪费了她冒这么大风险才得以谋取的余地吗?
可是,看他这样子,身体却不听话,好想给他一个拥抱。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
话语冷的仿佛在掉冰渣,出口便是警告,“司空瑜,别让我的伤白受。”
司空瑜面色骤然惨白,眸光渐渐空洞,仿佛人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一般。
他开口,噬魂剃骨般的痛将心都掏空了,苍白的唇颤了两下,方发出了声音,“好。”
他应她。
本来,她说什么,他总是会应她的。
宫敛那边,已经倒数到了四。
司空瑜踉跄站起,转身,摇摇欲坠。
远处的兵刀之声已经传了过来,他一步一步,像无知无觉的木偶。
突然。
“宫敛老贼,纳命来!”
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同时,司空瑜毫不犹豫回头,身体里骤然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向他的娘子飞奔而来。
南宫姣猛然抬头,眸中却只见密密麻麻的寒光越来越近,刺得她刚好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泪,模糊了视线。
下一刻,眼前被什么遮住,满是清雅檀香的怀抱拥住了她。
她恍惚了一瞬,仿佛有血泼到了身上。
檀香味被血腥味掩盖得再也闻不出来。
失声,“司空瑜!”
前所未有的惊骇恐惧争先恐后涌出来,她眼睁睁看着他把她向岸上用力一抛,背后无数的箭矢像刺猬般将他整个人都扎满,口中不断喷着鲜血,落入席卷着沙土的奔流河水,一瞬就不见了。
伸出的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可她看清了,最后的最后,他还面对着她。
她看到他笑着将手收在身后,无声地说:“小娘子,快走!”
小娘子……
他像初见那样,唤她小娘子……
同样的称呼,再唤出口,竟已是诀别。
波涛滚滚,湍流不息,不过眨眼,就连染血洇出赤红的河水也尽数被卷走了。
南宫姣如被冻入尘封的冰窖,血脉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