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凉亭,南公姣已为他倒好一盏茶。
请他落座。
问道:“不知殿下上门所为何事?”
司空瑜将箱笼提上,打开箱盖,一样一样将其中的东西拿出来,在桌上依次摆开。
刹那,繁复的香气扑鼻而来。
放好之后,手似乎无处安放般动了两下,收到膝上。
目光殷殷地看着南宫姣,“这两日无事,瑜念着允诺给公主的香,寻好香材多制了几样,为公主送来。”
允诺?
略想了想,才想起自栖凤宫出来时,安神香的方子没记起来拿。
这人竟一直惦记着,还做好了送过来。
南宫姣饶有兴味,垂眸细看。
那是一个个单层的小药屉,顶上一个拉环,方便人手提起来放进箱笼。
小药屉门上都贴了纸条,写着屉中香的名字。
南宫姣伸手,轻轻拉开一个。空气里海棠的香味顿时浓郁起来。
一看小药屉上,这一味正叫作,棠梨香。
而这样的小药屉,每个单层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个。
“竟有这么多,殿下果真手巧。我都不知如何谢您了。”南宫姣抬眸莞尔。
司空瑜红了脸,“公主肯收下便好。”
南宫姣了然般点点头,揶揄,“殿下来访,原是做菩萨来了。”
司空瑜表情更不好意思了,“得见公主,已然知足。”
南宫姣却恰恰移开视线,心中思绪不由分说漫上来,叫她眸中笑意盈盈。
人都送上门儿来了,哪有轻易就能出去的道理。
她起身,红衣曳地,逶迤缓行,抬手两下将披散的长发束起,一瞬广袖滑至玉肘,露出的肌肤欺霜赛雪。
这一身装扮飘逸飒爽,仿若蓬莱仙人,又如江湖之上一叶孤舟,无牵无挂、四海为家,何等潇洒肆意。
她向亭外走去,边走边道。
“既如此,便留殿下一顿饭,权作感谢,如何?”
尾音未落,回眸一笑,在司空瑜眼中,百媚横生。
先前赞叹的念头都不见了,脑中一片空白,跟着起身,只知点头。
刘延武将一切尽收眼底,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向司空瑜的目光顿时挑剔起来。
几盘菜,一壶酒,不像宫中膳食,倒似民间家常。
南宫姣认真道:“这已是我宫中最好的吃食了,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刘延武眸中闪过笑意。
哪是最好,分明是最差。小公主还是调皮。
但他乐见其成。
“都是老奴的手艺,殿下尝尝可还合口味?”
司空瑜被二人视线架住,只好提箸浅尝。
饭菜入口,他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推杯换盏,气氛热热闹闹地用完了一顿饭。
饭后几个人围了一圈儿,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司空瑜,神色各不相同。
尤其卫瑛,下颌收紧,凌冽的棱角仿佛掺了冰渣。
“主上。”
共事多年,一对眼神,南宫姣就明白了卫瑛的意思。
轻笑一声,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命令二人:“先抬到榻上去。”
南宫姣施施然坐下,“劳刘叔上些好菜,我们一块儿吃顿好的。”
这一回,就都是宫中膳食了,摆了满满一桌,一个比一个精致。
澜淙卫瑛还穿着洒扫的衣服,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坐下。
南宫姣挑眉,“坐吧,早点吃完,早点去接着干活。”
酒足饭饱,二人在南宫姣视线之下灰溜溜出去了。
南宫姣交手于胸前,来到软榻边,看刘叔对司空瑜细细搜身。
殿外。
仗着主上与刘叔都在里面,澜淙磨磨蹭蹭到了卫瑛身边,觑着卫瑛的神色,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主上要除了他呢。”
卫瑛面无表情,手下扫帚却漏了几片落叶。
“要不我们……”澜淙挤眉弄眼地暗示。
卫瑛一扫帚扫上他的脚,澜淙被迫蹦跶了一下,对上卫瑛的眉眼,感觉有凉风在嗖嗖地刮。
缩缩脖子,退了回去。
咕哝:“死板。”
殿内。
南宫姣坐在桌前,看着脸红脖子也红、拧眉昏睡的司空瑜,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摆在面前的身份玉牌。
道:“刘叔怎么看?”
刘延武:“是个麻烦人,但也没那么麻烦。”
“哦?”
“说不定,可为小公主所用。”
南宫姣:“他能如何用?”
刘延武笑得意味不明,“松鸣鹤不是怀疑小公主吗?如果,质子就是那背后之人呢?”
……
于是司空瑜得以囫囵个儿进来,又囫囵个儿出去,似是入了一遭“玉虚幻境”,满脑子神仙妃子巧笑倩兮。
身后大门关上,他如梦初醒般回到人间。
脑中条理渐渐清晰,适才留意却来不及深思的细节一个个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