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到裘暝,都不需要驯养人示意,便扑扇着翅膀落在了裘暝肩上。
信件已被卷起来装在了信筒中,裘暝亲自将信筒绑在信隼腿上。
起身,走出隔间。
于是,澜瑛阁中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几乎不会亲自送信的裘阁主,带着肩上的信隼,走过廊道,步上木梯,一路所见诸人皆是躬身行礼,一直到顶楼。
气氛肃穆。
他们都想象不到,是怎样严重的大事,值得阁主如此对待。
一时,连交头接耳的声量都小了不少。
顶楼西北阁中,裘暝站在大开的直棂窗下,看着信隼张开翅膀,径直往北方去,视线久久不离。
他想到其中的内容,想到还在北方奔波的主上,头一回生了担忧的情绪。
作为元老,他熟知老阁主的本事,也知道主上完全不逊色于老阁主,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此时形势,却比老阁主时期要艰难太多。
多方势力纷纷下场,各个儿视澜瑛阁为眼中钉肉中刺,哪怕无关者,也不在乎掺和一脚让这滩水更浑,好浑水摸鱼谋取利益。
他曾担忧,在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环境下,澜瑛阁是否还能一如既往保持初心。
现在,却更担忧,还秉持着初心想要兼济天下的澜瑛阁,拥有这样一个理想更加坚定的主上,可否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人生几十近百载,他裘暝从不信鬼神,此刻也不禁在心中祈祷。
祈祷他们的主上平安。
其余的,只要澜瑛阁的根儿还在,就能东山再起。
门外骨碌碌的声音响起。
裘暝回头,蹙起的眉头轻展。
“你来了。”
轮椅进来,到他身前停下。
“来看看你这个老头子。听说,都动用了信隼,可见是大事。”
轮椅上的,是个头发苍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
她是裘暝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伴侣,或许,称为侠侣更妥当些。
他们从未言明情愫,也从未分离,就这样,几乎过到了生命的尽头。
是澜瑛阁中最令人钦佩的活传说。
这样的感情,能看到一个,便是幸运。
裘暝坐下,拉住她的手,轻轻将她耳边雪白的发丝别在耳后,然后很熟练地为她捏腿。
这双腿,是十年前,为了救裘暝,再也站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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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守护
说到底,是为了澜瑛阁。
后来,也是澜瑛阁为他们提供了庇护,让他们得以安然度日,尽展抱负。
“别忙了。”老太太盖上他的手,倾身,抚上他不知不觉又皱起的眉心,“宽心些,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外头的孩子们的。”
在老太太眼中,外头那些腿脚麻利的年轻人也好,中年人也好,都是孩子。
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大露出忧愁的模样,也当真会让阁中惶惶不安,更别提一封红批信件刚刚由他们的分阁主亲手让信隼送出。
裘暝笑了,只是不达眼底,发生这样的事,也难以真正开心。
长长舒了口气,“你说得对,咱们啊,就帮着阁主守住后方,其余,便看阁主自己了。”
老太太点头,“可不,姣姣这丫头,最是个成大事的,此番啊,也只是她生命中其中一次劫难罢了,不成问题的。”
说是这样说,可还是以永兴澜瑛阁为中心,全部进入最高紧急状态。
……
又是一日薄暮。
行走在这般青草荣荣的地界,随行的马都养得更加肥壮。
他们也早已习惯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岩羊。
岩羊平日生活在山壁,无论多陡峭,它们都能如履平地。
也只有饿了想要来吃草的时候,才能清晰看到他们的模样,而不只是一闪而过。
南宫姣日日习惯去望着他们整理思路。
司空瑜就像南宫姣的影子,日日不离。
心里想着风月,口中却很少去说。
“过几日,便要出燕昀了。”南宫姣侧头,看着他。
自侧面看他的脸,线条凌冽,明暗勾勒出极美的骨相,是南宫姣看了许久,都还看不腻的。
这么一想,若他当真要走,少了一些眼福,倒是有些遗憾。
她看到他勾唇,看不到他笑意是否真切。
他的嗓音轻缓柔和,“我以为,日日相伴这么久,娘子不会问出这句话。”
语罢,他转头,看向她。
平淡无波的栗色眸子,却让人觉得有些忧伤。
南宫姣:“若是不问,你是走还是不走呢?”
他答:“便是问,我也是同样的答案,愿永追随娘子左右。”
追随。
南宫姣低头,看着两人不知何时又交叠在一起的手。
彼此交握的动作太过熟稔,连脑海都忘了去记忆,身体也忘了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