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精准地纠缠他,意识中居然能有报复的概念。
罗森急切地喊住一个队员:“喷火器!”
那个队员却面色惨白地喊:“我的也用没了!”
根茎一把扯住了罗森的脚腕,将他倒拎了起来。天旋地转,罗森反应迅速地将肩上的人抛出去,对想要帮他砍根茎的队友喊:“先带百姓走!”
队员迟疑了一下:“那你——”
“走!”
罗森吼道。
他做不出朋友和百姓的生死抉择,或许他更自私更卑劣一些,他会宁愿活着的是自己的朋友。
但在自己和百姓的生死之间,他可以决定和舍弃自己的机会,他选择让百姓生。
时间不给队员机会多犹疑,他只能咬牙转身,带着百姓继续朝着安全区域跑。
根茎死死附着在罗森腿上,一圈一圈向上,仿佛章鱼脚上的吸盘,又好像长着密密麻麻的勾刺,轻而易举就可以穿透防护服,深深地扎进他的皮肉中,挣也挣不掉。
每动一下,那些‘勾刺’就牵扯着他的肉,罗森甚至分不清那些‘勾刺’到底埋了多深。
但他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出反应,现在是一只小腿,马上就会到大腿…
废墟范围太大,根本不能指望队员折返的速度,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恐怕已经被根茎吸干了!
罗森被巨大的绝望笼罩,颤颤巍巍握紧了激光切割器。
他不能再帮助榕树变异种创造出一个新的‘国王’,那样喷火器只会越来越不够,麻烦也会越来越大。
在这一刻,他想起和陈姝一起上过的那堂维莉老师的课。
陈姝紧紧抱着箱子,任由藤蔓缠上她的脖颈,吸食她的血液,将她的脸勒得发青,她也没有放手。
就是为了不让危险扩大,就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完善解决的时间,就是为了让牺牲变小。
让牺牲变小!
“啊——!!!”
罗森摁下激光切割器,朝着自己那截小腿切了过去。
没有麻药的截肢,他像一只壁虎一样断尾求生。
“砰!”地一声坠在废墟上,灭顶的疼痛,鲜血淋漓。
根茎又要朝他袭击。
他艰难地用一条腿朝着前方跑,但那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跑’。
而是一种扭曲地,壮烈地,跳动和蠕动。
在灰色的,无边无际的废墟中,留下大片大片的红。
“…”
六点。
陈姝七个还在烤串店等待。
“若拉和罗森怎么还不来?会不会…”银铄眼皮子不安地狂跳,在寂静中率先开口。
周峥立刻抬手打了她胳膊一巴掌:“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陈姝也有些坐立难安,她好像屁股下扎满了桃子毛一样,将凳子来回搞得‘嘎吱嘎吱’响。
“也许是在做笔录。”
她记得自己那时候完成任务,也是先去办公室坐一趟,运气好了是嘉奖,运气不好了就是写检讨。
应该不是大事…
“我们再等等。”林雨泠说。
然而,一直到晚上十二点,若拉和罗森都没有来。
包间中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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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残忍的幸存
这是陈姝第二次站在太平间外。
第一次是看着银铄的外婆,这一次是看着自己的朋友。
和方世杰不同,若拉还保留了尸体,虽然不够美观,根茎从她脸上穿了出来,入殓师不得不给她进行一些缝合。
缝合后她的脸还是有些歪了,似乎不大像她。
陈姝记得,这个小姑娘很活泼的,不该是这么死气沉沉。
她有一双圆圆的杏仁眼,神色灵动,笑起来时弯弯的,像月牙。
见到她会欢喜地睁大,然后高声喊:“队长!”或者是“陈老师!”
前不久她还凑过来,钦佩地说她厉害,连修复仓都会用。
比赛的时光明明恍若昨日,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但明明那道为了保护若拉所受的伤还在胳膊上。
可是那个会喊她‘陈老师’,会不停夸赞她的若拉,却彻底的了无声息,就好像一场噩梦,摩尔普斯跟他们开的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们十个人中永远缺失了两个。
少年们首次聚集的容易,意气风发,纵横天地,像一锅沸腾到顶点的水。
最纯粹,最炙热,最天真,最美好。
此后的每一天,都是变数。
水无常热,人无长乐。
只要活着,就不会有人永远是少年。
只是当时满心是星辰大海、长河落日的少年人们不知道,在当下,就已经是绝唱。
时间里有好多好多的意外,每当人觉得,还有明天,还有下次,还有以后,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接连的冒出来,明天推明天,下次推下次,等停下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已经没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