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爱他。
父亲对陈姝也说愧疚,甚至掏出张卡来拜托陈姝去带他开心。
爱?
这些,这些记忆,这些过往,这些切切实实发生的伤害,以至于他应激到遗忘。
这些事情的底色,居然还是‘爱’吗?
太荒谬了!
林雨泠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对周峥摇头。
然后陷入了一个黑洞之中。
空泛的,望不见底,也望不见边际。
‘我是不该存在的吗?’
‘我是占据了这个身体,被构想出来的吗?’
‘我试图独立的,拥有自己的人生方向,喜好,和恋人,但其实都是剥夺了真正的那个人的人生吗?’
‘所以,他们与我隔着的那一层,名为不能接受的情绪,是不是在觉得,是我杀了他们的孩子。’
‘我在他们眼里,或许从来都不是‘孩子’,而是寄生虫。’
‘他们爱的是这具身体。’
‘而我是一个错误。’
‘占据他人人生的错误。’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林雨泠一遍遍问自己。
但他从自己的内心里得不到答案。
他空前的,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父亲或许不是‘他’的父亲,母亲或许不是‘他’的母亲,身体或许不是‘他’的身体,人生或许不是‘他’的人生。
或许他是闯入程序中的一道病毒。
‘外面的那些眼睛,在试图消灭你。’
“…”
陈姝有一个月没见到林雨泠了,光脑上的消息经常石沉大海。
于是她也成为了勇子的用户。
花100币子,送去一只千纸鹤。
这次用的不是糖纸,而是裁了张本子纸,还在千纸鹤的翅膀上画了只丑了吧唧的猫猫头,非常有陈姝潦草的风格。
林雨泠低垂着眼睫,凝望着掌心的纸鹤。明明只是一页纸的重量,却突然将他从虚无缥缈中拉回现实。
“幼稚…”
他小声说着,却小心翼翼地将千纸鹤放进了玻璃罐。
而之前的那些也妥帖的躺在罐子里。
只有糖盒被丢了。
那时候周峥已经打包了垃圾,要丢到门口等人来收。他猛地想起里面的东西,不顾周峥惊讶的神色,跑去给扒了出来。
因为里面的千纸鹤是属于和她有关的,他的记忆。
当那些纸鹤一枚一枚的落进玻璃罐时,他突然确信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依然拥有着独属于他的东西。
他的思想,他的理想,他的付出,这些怎么不是属于他的?
那明明就是他在去践行的。
还有陈姝。
无论怎么样,他始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想起那天她对他说:“因为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是切切实实会被记住的,未来几十年,直到你头发花白,死亡之前,都会存在于你的记忆里。所以,有关我参与的这部分,得开心一点。”
而在想起这些时的自己,真的又扬起笑意。
他才意识到,陈姝的重量,居然可以和他人生的其他三件事比肩。
——我喜欢你。
他在对话框里打下了这四个字。
发送出去后,又觉得还不够。
陈姝所说的那段内容还不够完整。
完整版里写:‘对很多人而言,爱似乎是一种感觉,但顺着感觉走的爱情,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自恋的爱,只是一种自我衷心的爱,只是一种放纵的爱;当你在别人身上发现了你爱慕的对象,你会爱上他,但其实爱的只是自己;当这种东西消失了之后,你就会说‘不爱你了’你觉得对方变了,但也许变得是你自己。’
‘今天我们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正如无问西东的台词所说,我们缺的是从心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真正的爱,一定是从心里发出的,一定是愿意承担责任的,爱一定是不单求自己的好,也要求对方好的爱。’
‘总之,真正的爱,绝对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他从来都意味着长久的投入,人生很多时候,命运之手会将责任安置在你的肩上,让你在人生的路途中,留下厚重的脚,甩开肩膀的责任你也许会觉得轻松,但这种轻松,也许只是一种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最终会给你带来痛苦。’
‘当然,接受命定的责任,也许你会觉得很沉重,但这种沉重可能会给你带来真实的快乐。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故事,有一个男孩有一块金表,他爱上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有一头秀美的长发,马上要过圣诞夜了,男孩决定卖了金表,给女孩买一个漂亮的发卡,当他兴奋的把发卡交给女孩时,发现女孩的头发已经剪掉,因为她拿来换钱,来给男孩买了一个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