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着神魂中还在飞速消散的煞气,他突然问道:[书灵,要是煞气全都没了,我恢复神性,能从书界回到天庭吗?]
书灵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答道:[幻生于精、凝于识,然月子被囚此间的是神魂,若无外力相助,恐难。]
季悠也沉默片刻:[那小月魄呢,它是精魄灵体。]
[月子言下之意是?]书灵吃惊之余,给了个肯定回答,[若无意外,可。]
季悠松了口气,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
书界气数什么时候到头是未知,剧情什么情况算彻底崩坏也未知。既然如此,除了赶在书界崩溃前加速消除煞气,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最起码,还有希望放小月魄出去。
想通这一点,他一.夜未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困倦如潮汐返涌。上方银河映入迷迷瞪瞪的眼睛里,光晕愈发朦胧。
[书灵,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小月魄哦。]
说完这句,他再度昏睡过去。
*
保险柜的最里处躺着两个红本,两年来从未挪过位置,直到这天清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它们拿了出来。
两个本子上都印着三个烫金大字:结婚证。一本属于陆文,另一本本该由季悠自己收藏,可事实是从证件引发起,他连边缘都未曾摸过。
陆文沉默地看了两秒,把两本证件塞入公文包,其中一本证件在包口轻轻一磕,飘下一样东西。
是张小小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青年干净秀气,皮肤白得发光,抿紧的唇边是抑制不住的幸福微笑,可黑亮的眼眸中,又流露出几分畏怯。
毫无疑问,在今歌数十万主播中,季悠的颜值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然而他们兄弟之间的肖似,让陆文每看到这张脸,便想起讨嫌鬼季晖,忍不住地厌恶。
幸而从鲁约斯出院后,他自己像是察觉到这点,时刻都用怪异的白妆或面罩遮住脸。正因此,陆文才勉强容忍一周多来,和他相处在同一屋檐下。
如今更好了,他主动同意离婚,从此眼不见为净。
一个转身,他把照片扔进垃圾桶,拎着包下楼,司机已在别墅门口候着。
“今天我自己开,你从车库随便找一台开回公司。”
他对司机说,刚坐进驾驶座,被陆老爷子叫住了。
老爷子起得早,已然吃过早餐,在附近溜达了一圈。他用拐杖点点陆文:“下来。”
陆文下车:“爷爷,什么事?”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什么什么事,不是让你送小悠上班?小悠还没起呢,你着什么急?”
他背后,张姨悄然出现在门口,忧心忡忡地望来。
陆文看了她一眼,把公文包放到车座上,才开口道:“他回季家了。”
“季家?”老爷子一怔,响起昨晚季晖那通电话,“被季晖叫回去了?多久回来?”
陆文淡淡“嗯”了声:“他想回自然会回。”
半截身子入土,老爷子深知亲情之可贵。他没再追问什么,又用拐杖点了点陆文:“便宜你小子了。小悠难得回去一趟,翘个班迟个到什么的,你要敢小题大做,爷爷我饶不了你!”
说罢不再看陆文,让小星扶着走回别墅。
张姨忙别过脸,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脸色,在老爷子面前露馅。若非怕老爷子着急伤身,少爷估摸不会瞒他。
李管家不在,同在庄园工作了二十余年的张姨变成了老爷子唯一可唠唠心里话的人。他挥走小星,慢吞吞走在张姨前边,叹气道:“小张啊,不是我老头子迷信,搁到二十年前,那算命的老瞎子说小文是孤星命,这辈子极可能孤独终老,我一脚就把他踢了出去。”
“可过着过着才发现,是我冤枉人家咯!小文这臭脾气,嗐……”
“小悠再有错,也是真心实意想着小文,连自家都不要了。单这点,我,你,我们这些长辈就该护着点小悠。你说呢?”
张姨悄然抹了把眼角的泪,答道:“谁说不是呢。老爷也看见了,季先生性子是顶好的。”
陆老爷子嘿嘿笑了几声:“那是,好到我都嫉妒她,有这么个乖孙。小张啊,万一有天我不在了,你可得帮我劝着点小文,别怕他。那小子穿开裆裤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让张姨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落下,忙把头垂更低些。
可是季先生他,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
天刚亮,季晖就准备揪季悠起床,不想推开房门,季悠已经乖乖巧巧地坐在床沿,低头摆弄着手机。
有股子莫名其妙的情绪被生生阻断似的,让他啪的一声关掉天花板上的灯带。
“费电。”他说,见季悠转头望来,才板着脸道,“出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