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打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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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老人吃过午饭,午休没多久,又被憋坏了的陆老爷子一个个薅起来,继续鏖战牌桌。
一晃眼,又三个小时过去。
张姨算计着回家做饭的时间,轻轻提醒老爷子:“老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老爷子两眼不离牌桌:“小两口还没回来呢,急什么。人家年轻人谈恋爱哪有大白天回家的,你啊你……”
正说着,张姨接起一个电话:“……季先生?没回来呀。少爷,季先生没跟您在一起吗?”
老爷子一推麻将,劈手夺过电话:“咋回事,你小子把媳妇儿气跑了?”
“没事爷爷,分头买东西没碰上,我再找找。”陆文语气中听不出来异常。
一个大活人自然丢不了,老爷子心里半点不着急,嘴上却气哼哼:“赶紧的,顺带给小悠挑件礼物,就说是爷爷我在牌桌上挣的。”
这话一出,老伙计们不乐意了:“老陆,你不吹能死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玩儿什么把戏,你自己瞧瞧,二五八万不搭边的,耍无赖啊?”
老爷子瞪眼:“牌桌都霍霍成啥样了,你咋知道二五八万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能霍霍?德性!”
*
能来这近郊地方逛商场的,想必都是有车一族,空荡荡的候车区就是铁证,别说出租车,连个人都没有。
季悠摸了摸不存在的发髻,掏出手机问:[小月魄,打车的软件叫什么?]
他准备下一个。
月魄还没回答,一只手蓦地窜进视野,打落手机。季悠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进一处角落。
视野下缘,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抵着他的喉咙。
鼻腔里涌入腐烂的臭味。
那股恶臭是从耳边窜过来的,与其相伴的,还有一道嘶哑低语:“可算让我等到机会了,亲爱的。”
[和经宇!]月魄尖叫。
和经宇从季悠身后转了出来,一手按住他胸膛,把季悠压在冰冷的墙上,另一手依旧用刀尖抵住季悠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划,那雪白皮肤下的动脉便能喷溅出炙热的血液。
这样的画面,只是想想,就足以让和经宇倍感兴奋。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其他事要做。譬如用手里的刀,给面罩之下那张漂亮至极的脸,划上百十来下。
让季悠也尝尝,每每站到镜子前,恨不得亲手撕掉镜中丑陋到极点的脸的痛苦。
他褪掉兜帽,掐住季悠的脖子,刀尖点在那张银色面罩上,眼睛里的血丝多得吓人。
但布满刀疤的肿胀的脸,却是笑着的。
“亲爱的,你不是要我做完美伴侣吗?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若非对方开口,即便路上碰见,季悠大约也认不出来他就是和经宇。因为当初确定下来的整容方向不是样板照片,就是文字描述——他从未想象过和经宇拆掉纱布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和经宇咎由自取。
月魄失声尖叫个不停,季悠的面罩中露出的眼睛却分外镇定:“你眼睛怎么了?”
和经宇的眼睛两角,都结着新鲜的血痂,使得他本就猩红的眼神更加渗人。
“怎么了?”
明明对季悠恨到极致,和经宇的表情语气却显得冷静又冷血。
“怎么办呢,亲爱的喜欢圆眼睛,我做了,你却不喜欢了,扔下我了。那我当然要把它变回去啊!”
和经宇调转刀尖,精准对着自己刚结痂的眼角,一刀切了下去。
“看明白了吗?亲爱的,我给自己做了个开眼角手术,怎么,不喜欢吗?”
“不喜欢也没事,明天,最多后天,它就结痂了,又变回亲爱的要的圆眼睛。可亲爱的不在我身边啊,我不喜欢啊,那我就切。它一愈合,我就切,一愈合,我就切!”
伤口的痛楚就像导.火.索,终于引爆了和经宇的仇恨。他脸上淌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泪,将染血的刀尖再次点在季悠面罩上。
“所以,你希望我变成你的完美伴侣,也在脸上动刀?”季悠勾起一抹极具嘲讽的微笑,“可是你不是说过,我的脸是完美的么?”
不知何时,他已经抬起手,白皙的食指勾住耳带,黑到极致的眼眸定定看着和经宇:“要不,你再看看?”
这个动作让和经宇蓦然升起巨大的恐惧。时隔这么久,他和季悠之间相连的煞线早已消失,被压抑的理智也尽数归位。可仇恨和痴迷一样,都将一个人的双眼彻底蒙蔽。
直到恐惧重新降临。
他手里的刀蓦然划向季悠触碰耳带的手,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闪进季悠眼帘,令人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