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楼,问姜颂:“你男朋友怎么——”
“他不来了。”姜颂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说话鼻音很重。
“你怎么了?”赵贤芳要拉她的被子,被姜颂从里面用力拽住了。
姜颂吸了吸鼻子,说:“感冒了,睡一会就好。”
赵贤芳静默两秒,浅淡一笑,“也好。”
她何其聪明,猜想姜颂应该是和那人吵架了。
小情侣,吵吵闹闹也是有的。
只是赵贤芳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在家过完元宵节,姜颂订了正月十六的机票回北城。
在这期间,她没和林也联系过。
她被几块巨石压着,肉眼可见地瘦了。
她很想回到一年前的冬天,那时,她还天真地被保护在玻璃温室里。就算有烦恼,也琐碎地不值得一提。
但,现在不同了。
她眼见着玻璃温室有了裂缝。
她的世界要崩塌了。
出发当天,赵贤芳和司机送她去机场。
机场大厅,姜颂抱住母亲的腰,抬起眼问:“爸爸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打电话他也不接。”
赵贤芳揉揉她的发顶,“他挺忙的。过阵子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北城看你。”
姜颂定定地看着母亲,认真问:“真的没事?”
“这孩子。”赵贤芳视线偏移,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噢。”
姜颂进了安检通道。
五分钟后,她从出口跑出来。
她怕被赵贤芳发现,又怕跟丢赵贤芳,因此一面很小心地躲藏在柱子后面,一面视线梭巡赵贤芳的身影。
她在大厅里没看见赵贤芳,便往外面的停车道跑。
姜颂跑得很急,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嘴里默念,等等我,等等我……
她出来时,正好看见自家那辆保姆车汇入直行车道。
路边有一辆出租车在下客,乘客站在外面正要关上副驾车门,姜颂两手扒住车门边,快速钻了进去。
“诶,这儿只让下,不让——”
“一千,车我包了。麻烦跟上前面那辆白色阿尔法。”姜颂打开微信,扫了贴在中控台上的付款二维码。
司机一愣,听见付款播报,没二话,立即追了上去。
从这些天她的观察推断,家里一定出了事。
如果只是生意出了问题,还好点。她心里隐隐不安,害怕出事的是姜铭。
阿尔法往市区行驶,沿途的路姜颂越来越熟悉。
最后出租车随阿尔法停下,姜颂的心掉到了谷底。
市三院。
赵贤芳进了住院楼,乘电梯的人很多,姜颂没法根据停靠楼层,判断赵贤芳最后的去向。
她站在楼下给赵贤芳打电话。
那头惊讶,“颂颂?这个点飞机应该——”
“妈,爸爸什么病?我在市三院2号住院楼楼下。”
赵贤芳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温柔的嗓音里隐有悲怆。
“双目失明,听力下降,是遗传。”
第24章
赵贤芳一锤定音,让姜颂被每个音乐老师所诟病的音准问题,也变得有迹可循。
难怪,她时常耳鸣。
难怪,赵贤芳要求她每年体检两次。
难怪,她有时会觉得右耳里面塞了一团无形的棉花。
直到开学后两周,姜颂才回北城。
三月初,北城仍寒风凌冽,满城银装素裹。
因为是周末,所以她打算先去松风小区住一晚。
出租车直接把她送到了公寓楼前,师傅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
她道了一声谢,伸手去握行李箱拉杆,后面有人说:“我来。”
磁性的低沉嗓音,带一点哑。
穿过风雪,直抵她的耳畔。
姜颂背着身,不敢转过去。
指节紧紧抓住拉杆,两片嫣红的嘴唇抿成了白色。
她听见那人的踩着积雪的脚步声,步步靠近。
鼻尖嗅到一点带尼古丁的纯净气息,她无声呼出一口气。
转过身,仰头看向那张许久不见的俊朗面容,她笑得疏离,“你怎么来了?”
林也额发上几粒雪白,黑色羽绒服两边肩膀上也覆了薄薄一层,他不是没有气的。
——姜颂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他,他发过去的信息,打过去的电话,她也一概不理。
林也是前天回北城的,第一时间去北音找人,后来又在松风小区守株待兔整整三天。
好玩吗?
他想问。
但此刻看到姜颂苍白带笑的样子,多一句的质问他都说不出来。
所有因为联系不到人、被冷落而积压的气,都化为了失落。
他隐隐有种感觉,从前这个一直追着他的女孩子,变了。
林也提着姜颂的行李箱,送她到楼上。
屋子里被暖气烘烤得如同初夏,姜颂脱了羽绒服和帽子,挂在衣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