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明显感觉到病情不但没缓解,还有加重的趋势。
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走去卧室换衣服。
两只手臂抬起来都费劲,她清楚地认识到,光靠她一个人,去了医院可能也搞不定。
但她初来北城不久,没有亲朋好友,这个时候又能麻烦谁?
生病不可避免地让她变得软弱,姜颂耷拉着烧得滚烫的眼皮,把外套扣子一颗颗系好。
最后也只是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溢出眼眶。
座机再次响起,姜颂接了。
“您好姜小姐,抱歉打扰。我是您的楼栋管家,这里有一位……”经理温柔的嗓音传来。
姜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说:“不好意思,我生病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嗓子哑得不像话,可怜巴巴的语气。
就算是在高烧已经烧糊涂的情况下,姜颂仍记着骨子里的教养。怕对方不方便,她又说:“帮我叫个陪诊也可以。”
“生病?很严重吗?”经理一怔,忙说,“您稍等,我马上上来。”
“谢谢。”
林也从会客区沙发起身,大步走来。“她怎么了?”
经理一边匆忙在手机上和上级报备情况,一边应道:“姜小姐生病了,需要去医院。”
林也眉间皱成川字,他走向电梯。
“我来。”
第20章
经理依旧对林也身份存疑,但由于情况紧急,她也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便礼貌要求林也把身份证原件扣押在前台。
林也一字未反驳,快速从钱包里抽出证件。
到了楼上,经理长久地摁门铃,“姜小姐?姜小姐请您开一下门……姜小姐?!”
屋内没人应声,经理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让开。”林也沉声说。
经理看出他要踹门,急急地挡在他面前,“这不行,得叫开锁师傅——”
话音未落,“咔哒”一声,门开了。
头戴贝雷帽,穿杏色长款羽绒服和雪地靴的女孩子乖乖巧巧地站在门内。
高烧让她意识混沌,无感也不清明,却还是弯唇对外面的人说:“不好意思,真的麻烦了。”
钝哑的嗓音,软软的语调,懂事得让人心疼。
林也绕过经理,抬手握住姜颂的手腕,“去医院。”
姜颂仰起头,视线聚焦在年轻男人那张冷峻面容上,很莫名地,鼻子一酸。
从昨天压抑到今天,一直没掉下来的泪,忽然决堤。
林也脑中铮的一声,像是一直以来越绷越紧的琴弦,毫无预兆地断了。
握住她小臂的手掌微微收力,他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另一手指尖刮掉女孩粉白脸颊上的泪串。
总也刮不完,密密匝匝的,一颗颗都似砸在他的身体里。
年轻男人的骄矜,伪装的淡漠,刻意拉开的距离,一瞬间,都被这场泪雨浇得溃不成军。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此刻,林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再让她哭了。
“自己能走吗?”他轻声问。
姜颂没应声,用力吸了下鼻子,整张脸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红桃。
林也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姜颂身体腾空,两只滚烫的小手十指交错,攀在他的脖颈上。
沙哑的嗓音委屈万分地哭诉,“哥哥,我难受。”
林也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搅了一下。
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哄道:“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车钥匙呢?”他问。
姜颂耳朵里好像被塞了海绵,隔了好几秒才茫然听清,指尖绵软地指了指卧室方向,“抽屉里。”
“好。”
林也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动作轻得不像话,又怕她误会似的,耐心解释道:“我去拿钥匙,很快。”
经理站在门口,分明看出两人是情侣,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进去。
林也偏头对她说:“麻烦帮我看一下。”
“嗯嗯好。”经理守在沙发边。
她看见面前茶几上那些可堪摆满半个货架的药盒,咋舌之余又蹙眉,药可不能乱吃。
姜颂的房间是紫色系的少女风,除了床铺没打理,整个房间非常整洁。
林也凭直觉拉开了书桌抽屉,一眼瞧见放在里面的车钥匙。
避免冒犯姜颂的隐私,他拿起钥匙就要关上抽屉。
动作太急,一张A4纸反而被他指尖带出一角。
林也目光下落,遽然一滞。
那是一张培训班宣传单,上面印的模特正是他本人。
这张单子被保管得很好,一点褶皱都没有,像是新的。
唯一有些脱色的地方,是模特身上的彩墨,特别是照片上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墨色微晕,像是曾被人用柔软指腹轻轻摩挲过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