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即将和斯佩多举行婚礼。
彭格列家族以一种近乎救赎的方式守护了西西里,他们出于和平考虑,不愿成为野心膨胀的战争贩子,不愿为了自我利益继续扩张和打压,已经削减了战斗力。
而这个家族创建者之一的埃琳娜,却在一个这么美丽的下午,这么安宁的下午,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变得越来越好的下午,死在了强大的,无人能敌的彭格列家族的总部。
“埃琳娜!”向来注重体面的年轻的伯爵脸上挂着擦伤,他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奔向倒地的恋人。
“戴蒙……”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宫廷中长大的王女承受着从未经历的疼痛,却没有忘记朝分不清是幻象还是真人的斯佩多露出安慰的笑容。
一如既往的恬静温柔,就好像世间所有的苦难和哀愁,都不复存在。
“我可能快不行了。”埃琳娜笑着,因为疼痛,因为不舍,她宝蓝色的眼眸中蓄着的泪水终于滑落。埃琳娜没有力气抬手去摸摸斯佩多眼下的伤痕,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短暂地赶跑了沉沉的倦意。“你要继续保护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人们啊……”
“在彭格列……”她已经听不到斯佩多悲痛的哭声,和那一句句嘶哑的哀求与挽留。“还有……基娅拉……”
“……基娅拉。”埃琳娜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棕发绿眼睛的姑娘就站在那里。
可惜她只是依稀地描摹出了友人大致的轮廓,没法看清那张熟悉的脸上是否还是那样灵动又快活的神情。
首领和雾守的回归,迅速地终结了这场来自科莱奥破釜沉舟的突击。岚守手中的弓【和谐】弩握把几乎被捏断,漆黑的披风安静的垂落在首领的身侧。
……夏天,结束了。
乔托抬头仰望晚霞犹在的天空。
斯佩多将埃琳娜交给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基娅拉,尽管他的恋人苍白毫无血色,却仿佛只是陷在一个香甜的美梦中。他看着基娅拉正在摘去埃琳娜金发上的血污,却惊觉自己的双手同样沾着其他人的鲜血。
斯佩多自卑地收回手,快步离去,却被同样在这里站到天黑的男人伸手拦住。“滚。”
“……先冷静下来,D.”乔托被斯佩多眼里汹涌的恨意烫得心中瑟缩,但是他没有收回手。哪怕他现在也承受着愈演愈烈的煎熬。
“……”乔托甚至希望,他能够代替斯佩多承受他的痛苦。“D……”
“戴蒙。”基娅拉身形不稳地抱着埃琳娜站起来开口。“带我和埃琳娜去干净的房间。”
“然后再和他们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她幽绿色的眼瞳底浮现出斑驳的黑点,与斯佩多情绪激动到未曾消散黑桃图纹的眼睛对望。“好吗?”
“……她居然能这么镇定。”等到两个人消失在视野,G喃喃自语着说出了所有人那一瞬间的想法。
这绝对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基娅拉和埃琳娜的感情深厚,哪怕是最少见到两人的纳克尔也有着这个认知。可是在埃琳娜死去,她甚至抱着好友的尸体时,还能这么冷静地打断乔托和斯佩多的对峙。
“……”而那样的情况下斯佩多会被她阻止,本身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G被朝利雨月拍了拍肩膀,跟上了前往会议室的队伍。
“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朝利雨月眼神凝重。“但是……我不会觉得基娅拉的悲痛比斯佩多少。”
而且……身为顶级剑客的朝利雨月没有说完他的未尽之语。
那个时候……朝利雨月在基娅拉的身上,感受到了比斯佩多还要混乱无序的危险。
“别让任何人到楼上来。”基娅拉牵起埃琳娜冰冷的手放在额前,在斯佩多踏出这间房门前,又改变主意叫住了唯命是从的男人。“不……你不要离开,也不要再进来,去找乔托他们。”
“——质问他,怎么样都好。”
“基娅拉……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乔托垂眸,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坐下,没有办法不在意斯佩多突然转变的态度,在超直感的作用下,乔托又回想到了当时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个疑点。
“……”环着倚门而站的阿诺德抬眼对上了乔托看过来的目光,又稍稍侧过头。
高筒皮靴上还带着猩红的污渍,斯佩多从昏暗的走廊走进了寂然无声的房间。
平心而论,斯佩多这么短的时间过去,还能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和他对话,不论是乔托本人,还是其他人都觉得意料之外。
然而这样绝无可能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与乔托对话的态度咄咄逼人,可是情绪却始终维持在了不会伤害到自己,也不会伤害到别人的阈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