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荀旖认真地说着,“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可是……”
“我知道,”荀旖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这些故事都是你写出来的,生杀予夺全都在你,可是难道你不写,这世上就没人受苦了吗?难道说在另一个世界里,就没有人被欺凌、被侮辱?难道说在那个世界里,就没有人挣扎求存、苟活于世吗?难道在那个世界,就没有那些仗势欺人、心狠手辣的人吗?怎么能……都怪你呢?”
荀旖说着,越说越激动,不觉红了眼。她明白李琳琅的心结该如何解开了。这世上的恶并非她做下的,这世上之人所受的苦也并非她一力促成……她只是写了一个故事,而这故事中有许多现实的人会遭受的苦难,仅此而已。
李琳琅怔了一下,一时竟没回过神来,只是凭本能回抱住了荀旖。荀旖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高处传来一个声音:“琳琅?”
荀旖吓得登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松开了手。她回头看去,却见杨皇后正立在高处台阶上,向这边看来。
“是琳琅吗?”杨皇后眯了眯眼。底下的人站在林子里,又有些远,她看不清,只依稀认出那衣服似乎是自家女儿的衣服。
“母后,是我。”李琳琅忙应了一声,又抬手给荀旖擦了擦眼眶,便又笑着出了林子,到了大路上。荀旖见了,也忙跟了上去。
“贫道拜见皇后娘娘。”荀旖一出来,连忙下拜。
“可是涵真道长?”杨皇后笑得十分和蔼,“请平身吧。”
“多谢娘娘。”荀旖应了一声,便微笑着在原地站定,看着李琳琅走上台阶。
“母后怎么也出来了?”李琳琅笑着走到台阶上,取代了搀扶着皇后的宫女,又陪她一起走下台阶。
杨皇后看了一眼荀旖,又放低了声音对李琳琅道:“你父皇又去看歌舞了。每回看歌舞总得出些事来,我索性直接出来了。”
李琳琅听了,并没有说话,只听杨皇后又问道:“你今日怎么只和涵真道长出来了?”
李琳琅笑道:“说些闲话罢了。”
正说着,一行人走下了台阶,到了荀旖面前。杨皇后将荀旖打量了一遍,又点了点头:“模样气质都不错,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正是呢,虽然,才女已是过去了。”李琳琅听着这话,又看向荀旖,眼里总算有了些笑意。荀旖却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这种突如其来的见家长的局面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杨皇后的目光并没有在荀旖身上做太多的停留,她又向前走去,荀旖只得跟在队伍后亦步亦趋。“这两日都没见你和景修在一起,”她听见杨皇后说,“怎么?吵架了?”
“拌了几句嘴罢了。”李琳琅如此说。
杨皇后叹了口气,又压低了声音,道:“依我看,你和他就此生疏了,也好。他总是惹你父皇生气,若有朝一日,你父皇迁怒于你,便不好了。你父皇宠你,你如今该趁着他的恩宠还在,赶紧给自己寻一条好的出路。”
“如今根本没有好的出路,”李琳琅反驳着她,“除非……”她说着,拖长了音,却不说完,只回头看向杨皇后。
杨皇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碍于如今在外边,她竟不能大声反驳,只得说道:“为娘早就告诉过你,那心思动不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母后绝对不会看着你走上一条不归路!”
“试都不试,才是不归路,”李琳琅郑重地说着,“母后,你这些年难道忍得还不够辛苦吗?难道你想忍一辈子吗?”
荀旖在后面听见二人争辩,一时不禁心生感慨。人活一世,还是要争一口气的。如果连争都不愿争,那便不好了。
正想着,忽见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来。“又出什么事了?”杨皇后颇有些头疼。
那小宫女答道:“娘娘、殿下,楚王方才触怒圣上,被圣上下令杖责二十,又将他赶回长安、让他闭门思过去了。”
“什么?”李琳琅愣了愣,脸上尽是错愕,反应过来后她便连忙提着裙子便要赶过去,却被杨皇后叫人拦在了她身前。
“做什么去?”杨皇后问着。
李琳琅回了头,对杨皇后急道:“他是我哥!”
“本宫是你娘,”杨皇后难得严肃起来,“今日你就安生在房中待着,哪都不许去!也别想着给他求情!小心引火烧身啊!”
李琳琅听了,也站住了脚步。很显然,她如今也知道,不去趟浑水才是明智之举。可她终究是担心李景修,又怎能弃他于不顾?
李琳琅想着,又对杨皇后道:“母后所言甚是,我不去了。”她说着,又行一礼:“儿臣身体略有不适,便先告退了。”她说着,也不待回应,抬脚便向自己的住所走去。荀旖见了,也连忙行礼告退,跟着李琳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