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让世人知道他一样忠于自己所认的主君, 一样不惜牺牲自己。他是伟大的造王者。
高执至死所想仍是他赢了顾怀安。
生生死死,史册之名,永远都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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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久微是从宫里坐马车回公主府的。
陈最驾车很快, 她一下马车便提着裙摆跑回去。
王府待的太久,这里太久没有回来了。
宁久微一路跑回折纸院, 院外的银烛和轻罗都默契地没有跟上来。
海棠花又开了。
今年春来的有些迟。
一簇簇明媚的海棠下, 顾衔章坐在一张椅子上抬头望着枝头那些绽放的花朵。
他一如既往, 身影清薄, 背骨如松。墨绿衣袍,绣着君子竹的衣袖被风吹起来, 轻轻晃着。
宁久微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他的背影,直到他终于回头看到她。
他的样子忽而变得模糊,就像一眨眼就会不见一样。
他走之前让她好好地想他。
此刻她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思念他的感觉。
宁久微走到他眼前,胸口还因为喘息轻微地起伏着。
顾衔章仰头望着她,眉眼带笑。柔柔的,像渡了一层清晨的光影。
“参见公主殿下。”
他轻声说,“我回来了。”
宁久微垂眸注视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于是他又开口,“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
“为什么偏偏让祁衡去救我?”
宁久微忍不住笑了下。她渐渐回过神,
“你的腿怎么了。”
“受了点伤。”顾衔章抬手搭在膝上,“没事。”
“严重吗。”
若是没事怎么连站也站不起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顾衔章沉默了一瞬。他抬眸,眼底海棠倒影,“倘若我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公主还要我吗?”
他问时唇畔携着笑,像拂过枝头的春风一样轻。
她的心像被春日的湖水满满淹没。
宁久微眼睫晃了晃,在他身边屈膝蹲下。她双手搭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顾衔章目光随着她落下。
“你不是希望我把你绑在身边吗。你要是成了逃不掉的金丝雀,连绑都不用绑了。”
“微臣不是金丝雀。”
“那你是什么?”她问。
他反驳了她的话,却又说,“是什么都可以。”
他的手分明有些凉,宽大的手掌抚在她脸上却是温暖的,“不过公主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宁久微轻笑。
“微臣若是成了废人,就做不成驸马了。”顾衔章慢条斯理地说着,仍是她最熟悉的样子,“到时公主怕是毫不犹豫就要写休书给我。”
她感受着他的轻抚,听他说话,终于有些实感,“本公主是那么薄情的人吗?”
顾衔章的声音抚平她这些日子繁杂的心绪,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耳朵,“老师和我说,皇室圣族纳兰之人,皆是薄情薄性。”
他不知何时靠近了许多,呼吸时而纠缠她。
宁久微眯了眯眼睛,颈更仰起一些,笑着说,“先生说的对。”
顾衔章揉捏她耳朵的力道隐隐地重了些,她已经离得很近,纤细如鹤的颈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他眼底。
“可顾大人即便不再是御史大人,也会是最好的谋臣。本公主怎么舍得舍弃你。”
他似乎没有认真听她说,垂落的目光专注地凝在她唇上,也像是别的地方。
“但明宜公主的驸马总不能是个废人。”
“谁敢说你。”
谁敢说,她就叫人割舌头,打断腿。
顾衔章不在乎谁敢说。他低头,唇齿覆上她的。
和过去或炽热或深入的吻都不一样,他双唇柔柔地贴在她唇角,慢慢地轻慢慢地重,连呼吸都缠绵地如此缓慢。
这样的亲吻仿佛是具象的思念。能倾诉出所有心意。
他亲的并不长久,春风又拂过鬓发时,宁久微睁开眼,眸中却氤氲。
顾衔章第一次见她这样。
这样夹杂着委屈,心疼,难过的情绪,都是为他而流露的。
可惜长姐来的不是时候。
“公主殿下。”
顾秋词回到折枝院见她在,屈身行了一礼道,“殿下何时来的?何院首刚离开不久,回宫取药了。”
“顾衔章双腿伤的有些严重,也许要多养一段时间。养好就没事了,不过要仔细些,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这种伤是何院首的专业,她不太敢插手,不过她能养好顾衔章的内伤。
宁久微回头看了眼长姐,平复了许多,她站起身看着他,“你骗我?”
顾秋词抬抬眉。
顾衔章好整以暇地靠进椅背,“一开始在景州时,大夫就是那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