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安贵妃因为要请德春班进宫来唱堂会的缘故,得知了这桩旧事, 然后根据她看话本子多年的经验,随口乱猜了一番。
谁知偏叫徐昭仪听到了。
众所周知, 李二奶奶是徐昭仪姨母的女儿, 她听了安贵妃这番猜测,心中起疑, 当即就派人将这茬告诉了秋家。
秋家许是本就疑心李二奶奶死得蹊跷, 听了徐昭仪送来的消息,当即不动声色地开始调查。
竟果真叫他们寻到了证据,于是将李家三口告到了大理寺。
这才有了后头的三司会审。
曹尚书您说, 这是不是叫无巧不成书?”
曹宪诚捋了捋自己的短须,斜了眼对面的大理寺卿俞清远, 呵呵笑道:“三司会审的案子才刚开了个头,曹某知道的实在有限。
要问这茬, 只怕还得问咱们大周第一断案高手——俞老大人才行。”
俞清远年逾六十,头发胡须都已花白, 但人却精神矍铄,眸子清正,半点老年人该有的浑浊都没有。
他答非所问道:“贵妃娘娘甚内情都不晓得,竟然能歪打正着,可见不光冰雪聪明,运气亦是极好。”
提问的官员:“……”
这老家伙,枉他被百姓评为大周唯二清官之一呢,捧安贵妃臭脚比佞臣都积极,哪里有半点清官的模样?
什么,你问另外个清官是谁?
当然是安贵妃的祖父傅庭洲了!
傅庭洲倒是向来耿直,为官清廉,仅有的俸禄还拿出来大半接济那些贫寒仕子,无论是在官场还是仕林里边都是有口皆碑的。
当然,那是从前。
如今傅家可不一样了。
自打跟海商廖家结亲后,傅家如何倒暂时没瞧出来,但他孙女安贵妃一改往日低调节俭的做派,成日花钱如流水,要多奢靡有多奢靡。
甚至还个人出资承办了皇上的寿宴,寿宴极其丰盛不说,竟还有用西洋香料辣椒做的辣子鸡。
这一场寿宴的席面,外加请德春班唱堂会的昂贵费用,加起来怕是得要大几千两。
虽然这些银两他们这些高官也能拿得出来,但谁敢拿出来?
脑袋不想要了?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其他妃嫔,也没这个胆子。
这就是宠妃的特殊待遇。
这好事的官员见没法从刑部尚书跟大理寺卿这里打听到三司会审的进展,便将注意力放到戏台上。
耳边却突然听到俞老大人拔高声音道:“贵妃娘娘待皇上情真意切,先是急皇上所急地捐了一万两千两银子救助灾民,又自掏腰包替皇上办寿宴,还请了德春班进宫来唱堂会!
老臣今儿沾皇上的光,也尝了一回这西洋香料辣椒是甚滋味,果然不同凡响!”
他挑选说话的时机刚刚好,正好一出戏结束,德春班的众人退场的时候,这一嗓子,在场诸人全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然后纷纷在心里暗骂这老匹夫不要脸,当着他们这些同僚的面夸赞安贵妃还不过瘾,竟然还要当着皇上的面夸。
但这话显然夸到了穆九黎的心坎里。
比夸他本人还要更让他心情愉悦。
穆九黎嘴角露出抹笑意,颔首道:“安贵妃的确很好。”
众人:“……”
他们能怎样呢?
皇上都亲自夸奖安贵妃了,他们若是不赶紧跟上,岂不要被他写到小本本上?
于是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夸奖起来,把傅安和给夸得上天有地下无的,那叫一个夸张。
穆九黎也不打断他们,横竖他不爱听戏,与其听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还不如听这些马屁精们夸奖傅安和顺耳。
傅安和这头,因为有丁福这个消息灵通的家伙在,很快就得知了正殿那头的情形。
顿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俞老大人为何夸赞自己,她大概也猜到了,这是投桃报李,感谢自己对俞昭仪的关照呢。
俞昭仪向穆九黎保证过会守口如瓶,所以她肯定不敢跟家人透露柳美人的事情,但又不能全瞒着。
毕竟她牵扯进去了,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家人全然不知情也不成。
所以她肯定想法子传回去些模棱两可的消息。
而身为断案高手的俞老大人,心细如发,显然能从这些模棱两可的消息中察觉端倪。
再联想到纵使宫里时疫横行,其他妃嫔都没事,偏柳美人突然暴毙,必定能猜出来这里头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