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这句话,他抬脚就大踏步地往卧房走去。
云常在脸上露出抹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
然后她迅速调整好神态,从身后宫女手里取过一只小锦盒,笑道:“先前许诺要给娘娘缠枝红梅,只是嫔妾手慢,直到今儿这才缠好,叫娘娘久等了。”
久等倒不至于,若不是她主动提起,傅安和都忘了这茬了。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
她笑道:“虽然我不会缠花,但也晓得缠花是个极费时间跟心力的活计,真是辛苦你了。”
云常在谦虚地笑道:“辛苦谈不上,正好打发闲暇功夫。只是嫔妾手艺与造办处的匠人没法比,还请娘娘别嫌弃。”
说着,将手中的小锦盒打开,双手呈到傅安和面前。
傅安和往小锦盒里一瞅,顿时“哎呀”了一声。
盒里装着支乌木长簪,簪头处却是一枝栩栩如生的红梅,上头有五朵怒放的红梅,还有四个花骨朵。
怒放的红梅花瓣是正红色,花蕊是金丝拧就,花/心还有颗珍珠。
整支长簪低调而又贵气,傅安和觉得特别适合自己这个低调而又贵气的宠妃。
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云妹妹你也忒谦虚了些,你这手艺简直巧夺天工,我可真是偏了你的好东西了。”
云常在被夸得喜笑颜开,捂嘴笑道:“娘娘快别夸嫔妾了,您要再夸下去,待会嫔妾回去时可就找不到北了。”
她住在西六宫的储秀宫,从东六宫的景仁宫回去,得先往北走,然后再横穿御花园。
傅安和笑道:“这样的好手艺,我再如何夸,你都受得起。”
她伸手将小锦盒接过来,反手递给立春,吩咐道:“好生收起来,回头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记得提醒本宫戴。”
云常在闻言,嘴角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傅安和抬了抬手,招呼云常在入座,自己也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
并吩咐宫人上茶。
云常在端起盖碗,边用碗盖拨弄盖碗里的茶叶,边笑问道:“嫔妾来的路上,碰巧遇见了孟昭仪姐姐跟俞贵人姐姐。
瞧她们出来的方向,似是来拜见娘娘了?”
傅安和抿了抿唇,这个云常在心思似乎有点活泛呀,竟然打听孟嫔跟俞昭仪的事情。
莫非以为她们跟她一样,也是趁着穆九黎人在景仁宫,跑来献媚,跟自己争宠?
傅安和长叹了一口气,沉痛道:“她们发现咸福宫西配殿的柳美人跟她的宫人情况不对劲,似乎病得都下不来床了,连忙来向皇上禀报。
皇上打发人去太医院请了刘太医过去诊治,但刘太医说柳美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几个宫人也都不成了。
因柳美人临死前嘴里还念叨着皇上,皇上还冒着被过病气的风险,特意过去见了她一面,好让她安心上路。
今儿太晚了,明儿宫里应该就会敲丧钟,然后去柳家报丧。”
话到这里,傅安和突然觉得云常在心思活泛倒也不是坏事了,起码柳美人这茬上,她可以当个消息源。
通过她的嘴,将遮掩后的“真相”传播出去。
云常在惊呼一声:“什么?柳美人殁了?”
傅安和再次叹气道:“是啊,我刚听闻这消息时,也是惊讶得不得了。
好好的人儿,怎地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虽说因这时疫的原因,宫外死了不少,宫里也有二十几个宫人过身,但柳美人却是主子里头一个出事的。
着实令人痛心。”
云常在拿帕子沾沾眼角,哽咽道:“可怜的柳姐姐,才刚十八岁,连侍寝都没侍寝过,就这样没了……
难怪临死前还念叨着皇上,换作是嫔妾,只怕也心有不甘。”
傅安和立时轻斥道:“什么叫换作你?呸呸呸,你快别说这不吉利话了!”
云常在面色一白,连忙跟着“呸呸呸”了几声,然后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个嘴巴子,讪笑道:“瞧嫔妾这嘴,该打!”
傅安和又继续爆料道:“柳美人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得亏孟妹妹跟俞妹妹让她得偿所愿在临死前见了皇上一面。
所以为了报答她们,特意恳求皇上嘉奖她们。
皇上瞧在她这个将死之人的份上,许诺会给孟妹妹跟俞妹妹各升一个位份。
柳美人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云常在听得差点捶胸顿足,一副后悔自己没沾上这功劳的模样。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这云常在真是个有甚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在想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