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完全到齐,宾客们窃窃私语地闲聊起来。
“诶,杨总好久不见啊。”对面位置的人主动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杨文俊随意朝对方扬了扬手,接着滑动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
烟味在桌上弥漫开,林殊不自觉皱眉。
正好白邈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作为今天的主角,他身穿一套白色西装,绸缎般的面料包裹着清瘦的腰。
他表现得如往日一般温文尔雅,清隽的面容上堆满了和煦的笑意。
在一片喧哗的谈笑声中,杨文俊缓缓吐出一口烟,正在和别人交谈的白邈视线扫过来。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又迅速错开。
原本含笑的眼睛撑不住泛出些不易察觉的淡淡水色。
面对身边不断过来贺喜的宾客,白邈嘴角仍挂着不会出错的笑。
林殊发现他原本挺直的肩背,在杨文俊低头时塌陷了下去。
终于应酬完了一圈人,白邈往他们这边走来。
“文俊,吸烟室在前面左手边。”他走到杨文俊身边,动作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这一桌客人都在这坐着呢。”
杨文俊就像是才想起来,缓缓将手中的烟掐灭:“不好意思啊各位,看到熟人没忍住。”
这话说出口就有些微妙,因为他是面对着林殊说的。
谁不知道林殊是白邈曾经的退婚对象。
这桌来的都是白邈的朋友,其中数杨文俊跟白邈关系最好。
杨文俊这是在给白邈找场子,但林殊觉得他针对错了人。
“我吗?”他迎上对方不太友善的视线,“你可能记错了,我不抽烟。”
白邈压住杨文俊的肩膀,站出来圆场:“林殊你难得来一趟,就别跟他计较这些了。“
林殊温和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明明是冲着杨文俊来的,但白邈跟他几乎没说上几句话,一直在和这一桌的朋友交谈。
桌上的人神色各异,有的自以为隐蔽地在林殊和杨文俊之间来回看,有的熟悉白邈的情况,也不站起来道喜,干脆选择了沉默。
眼看开场时间要到了,白邈和他们道了别,往边上的准备室走。
杨文俊直到他转身才抬起头。
场侧请来的凑乐团开始演奏歌曲,白邈拉着自己的未婚妻走上台互换订婚戒指。
台下的人从刚才开始就闷声不吭地给自己灌酒。
他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说出口的话含糊不清,只被身旁的林殊听到了。
他在喊白邈的名字。
“为什么不去拉住他?”林殊问他。
杨文俊喝得不算少,意识却仍然清醒。
他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林殊,又像是在透过他看某个人。
“他跟你不一样......”
“他的父母和我说,不、不要让他们的儿子成为第二个你。”
“但他总和我说他很羡慕你。”
杨文俊咬紧牙关,最后一句像是硬生生从嘴里挤出来:“你说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他想起那天对方露出的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来也反反复复出现在他梦里。
林殊拉住杨文俊想要再次举起的酒杯:“他不是不肯。”
柔和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态度。
他知道对方想问为什么白邈做不到像他一样,抛下一切奔向自己的爱人。
然而孤注一掷的勇气从来不是说有就有的。
于是他说:“他做不到,只是因为能让他做到的人还没有准备好。”
杨文俊蓦然愣在原地,面色说不出的复杂。
头顶的灯光全部熄灭。
宴会厅内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像中间的那对未婚夫妻聚集。
钢琴的前奏落下,此起彼伏的鼓掌声伴随而来。
杨文俊脑海里反复循环着对方的话,他一面反思,一面又清晰的认识到。
原来身旁这个看似迟钝温顺的人,并不是他想象中不谙世事的样子。
而自诩清醒通透的自己,面对被家族捆绑的爱人,成了一个只会让对方失望的懦夫。
演奏曲进行到贝多芬的欢乐颂,杨文俊的手止不住颤抖。
沉默半响后,这位当局者才低声喃喃自语。
“原来是因为我啊。”
第21章 麻烦
杨文俊同他道了谢,在没人发现的时候离开现场,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殊没有多问,有的时候行为也算是一种答案。
仪式结束后,宴会才算刚刚开场。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晚餐前的甜点被身着制服推车而来的侍者一点点摆放到两边的长桌上。
开场舞会主要目的是让互相不是很熟悉的宾客们迅速破冰,不少人会在这时候趁机扩展自己的人脉圈。
白色舞台上演奏着优雅的圆舞曲,不时有身着长裙和西装的人上台起舞,余下的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