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骨节分明的大掌横过来用力揉了揉林殊发软的脑袋:“他要是再乱来,我就把他扔出去。”
虞知恒平淡地吐露内心的想法,语气不容置疑。
“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他。”林殊把他黏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掰开放回到方向盘上。
黑漆漆的眸色看不清情绪,虞知恒将视线移走,一脚踩到油门上。
外面淅淅沥沥落下雨,水珠聚成一团飞速向后滑落,在车窗上留下无数虚线般间绽开的水迹。
经过灯光昏暗的路段时,男人半个身子完全落在黑暗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指尖以规律而缓慢的节奏轻敲着方向盘。
林殊透过车窗的反射注视着身旁开车的人,因为离得远,虞知恒的身影有些模糊,只隐约能看到对方冷硬的轮廓。
车子驶入隧道,灯光一刹那明亮,雨声也瞬间消失了。
车窗倒影里,虞知恒目光温柔地看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一下,而后熟悉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只会在乎你,林殊。”
这一幕稍纵即逝,却被现实里的林殊刻进了脑海。
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来,耳根的热度也越来越烫。他快被对方撩迷糊了,光顾着晕晕乎乎点头。
又突然意识到对方在开车看不到,于是只能飞快地嗯了一声。
他怀疑虞知恒在哄自己开心这件事上已经颇有心得别的暂且不谈,光这些技巧对方就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可惜作为当事人的另一方,他还是没能修炼出对抗他的本事。
情绪在这一天大起大落,孱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等到他们回家。
林殊昏昏沉沉地倚在靠背上,身上披着虞知恒深咖色的毛呢大衣。
平稳的车速和温暖熟悉的味道哄着他入睡,闭上眼前,他喊了声虞知恒的名字,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遗憾的是,梦境远比现实糟糕可怕。
林家发生的事一遍又一遍在他梦里重演,他父亲斥责的怒吼,他母亲冷漠的神情,以及他弟弟抗拒厌恶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反反复复出现,如同电影般一帧帧地定格,甚至还会出现他们小时候的场景。
只是这么多场景里,唯独没有他的小鱼。
他旁观着梦里的自己被折磨得一点点支离破碎,心如刀割般泛着疼,同时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倘若没有他的爱人,或许现实里的自己也将崩溃。
睡梦里的人传来压抑地哭泣声,他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怀里的大衣,有时会委委屈屈地喊虞知恒,有时又含糊不清地叫着林佑安。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虞知恒将这个爱哭鬼搂进怀里,顺着他的脊背安抚他。
林殊被他喊醒过来,心有余悸地埋进他怀里,闭着眼缓和呼吸。
“我明天肯定要生病了。”他小声撒娇,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说完被对方轻打了下屁股。
“我让阿姨走之前给你温了中药。”虞知恒将风衣严严实实地盖到他身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刚从噩梦里醒过来的林殊心里残留着不安和委屈,他凑上去,在对方俊美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牙印,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迁怒于他:“为什么刚才不来我梦里帮我。”
“还在忙着哄哭得一塌糊涂的老婆。”地下车库亮着灯却还是有些阴冷,虞知恒怕怀里的人冻着,加快步伐走进电梯,“或者明天等你弟弟来了,把他再揍一顿?”
“再?”晕乎乎的脑袋倏地警铃大作,他仰起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虞知恒的言外之意。
“已经揍过了。”虞知恒目不斜视主动坦白,语气里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
“你怎么能打你弟弟?”林殊沉默片刻决定替他弟弟报仇,在对方另一侧脸颊上留下了对称的牙印。
垂下的小腿交叠起来摇了摇,半截冻得发红的脚踝露在外面。他又有些心疼他的小鱼:“手上的伤等会记得去消毒。”
电梯叮得一声,直达别墅的一楼大厅。
林殊换好鞋后被虞知恒喊了过去,二话不说就被灌了不少中药。
苦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
事实证明,小说里常出现那些嘴对嘴喂药的情节都是假的,现实就是他被虞知恒不近人情地按住嘴猛灌药,想躲也躲不掉。
面对林殊控诉的眼神,虞知恒面无表情地又去厨房倒了一碗,接着拎起某个试图逃跑的胆小鬼,举起药碗就往对方嘴里灌。
迅速喝完药,林殊眼睛湿漉漉地推推他,终于得到了对方安抚的吻。
望着虞知恒手上绑着的狗狗创口贴,他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这份切实的安全感一直持续到他们洗漱完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