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海东青俯冲而下, 振翅雄枭。
长街之上平地起罡风,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在现场所有人的身上,直教人腿软眼迷, 东倒西歪滚地成片,哀嚎不断。
疾旋的罡风之中, 弯刀速度不减,贴着辛如玉的脖子横穿刺而过,连带着削掉了她的耳环,嚓的一声嵌进辛家门口的石狮子颈部。
刀身没入石狮,只留刀柄在外,而那刀柄上,镶着形态各异的玛瑙和各式各样的宝石,不多不少,正好十八颗。
辛如玉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冰凉的刀刃划过耳垂,带来刺骨的冷意,她还以为自己被割掉了耳朵,顿时吓得脸白了又青,当即跌倒在地。
牌位脱手,眼看着就要砸落在地,千钧一发之际,黑色身影如电闪现,修长手指一握,稳稳将其接住。
少年英锐,黑衣银甲,携着大燕草原特有的凌厉风霜,浑身裹着肃杀之气,竟是比方才那阵罡风还要有压迫感,单单往那一站,便让人不禁胆寒。
赵断鸿没给其他人半分眼神,径直走向辛如练。
他并没有将牌位归还,而是第一时间脱下身上的外衣给辛如练披上。
秋意渐浓,辛如练又穿得单薄,之前被冷水浇了一身,更显得孤影寂寥。
辛如练自小刚强,没有受人帮助的习惯,本不欲接受他的衣衫。
但先前被水从头泼到脚,又经过刚才的打斗,衣服松松垮垮黏在身上,实在是不能看,也就道了声多谢,受了他的好意。
“辛将军不必跟我客气。”赵断鸿细心地给辛如练披好衣裳,许是第一次这样做,动作显得笨拙又小心。
自从革职嫁人,辛如练就再也没听到辛将军这个称呼。
如今乍然听见这三个字,只觉遥远又陌生。
辛如练瞧着身旁的惊鸿马,一时有些恍然。
赵断鸿低头看着身前的人,原先想好的所有再见面开场白全都化作无声,凝在他那熠熠生辉的眸光之中。
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盛满了辛如练一人。
虽说二人年龄相差无几,但赵断鸿的个头却是要比辛如练高上许多。
这般低下头来,像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狼,对任何事物都不在意,甘愿为那一片落在地上的清冷雪花俯首。
漫天秋色里,她看着马,他看着她。
见她身上累累伤痕,赵断鸿突然很想拥她入怀。
半月多不见,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便憔悴成这样。
想到这里,赵断鸿不禁握紧了拳,拳头上青筋暴起。
他日思夜想的人,只身面对世上最大的恶意而孤立无援。
他有想过和辛如练再见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
父母打杀欺辱,姊妹故意刁难,外人恶语指摘。
他不过才刚到大齐,便见到这样一副好戏,可想而知,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辛如练这样的女子在她们大燕捧着还来不及,这群老匹夫倒好,一个个争先恐后喊打喊杀。
赵断鸿眸光一沉,当即就要找人算账。
“赵元帅。”辛如练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拦住赵断鸿:“我的家事,我自己来。”
她性子刚硬要强,做事不喜欢别人插手。
更何况今日辛护等人已经严重触碰到她的底线,哪怕没有赵断鸿,哪怕最后拼个你死我活,她自己都会一一讨回来。
周围的人尚处于状况之外,刚从地上爬起来便见得一群穿着异族服饰的人列队而来,胯下骏马,腰佩弯刀,占满了整条街,远远看去,犹如黑云压城。
若非为首的是一匹无人攀骑的红鬃烈马马,他们几乎以为是大燕的军队打过来了。
念头刚起,所有人都齐齐一震。
转头看向停落在辛家门庭之上的海东青,顿时头皮发麻。
九州五国谁人不知战神鹰帅身边就有一匹红鬃烈马和一只海东青,鹰帅的称号也是由此得来。
如今又听得辛如练叫赵断鸿为赵元帅,立刻明白赵断鸿的身份。
追风马,踏尘鹰,以及来人通身的威压与气魄,不是大燕的战神鹰帅还能是谁。
只是大燕的人怎么会不声不响地来到大齐,这是想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莫不是又要开战?
思及此,先前聚集在辛家门口围观的人纷纷想要逃离现场。
命都要没了,还看什么热闹。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只是在大齐的地盘上瞧个热闹,还能遇上大燕的人。
追风哪里给这些人逃窜的机会,带着一众人马堵住了去路。
人们走不掉,回头又见屋顶上的踏尘扑棱着翅膀,一个个吓得瑟缩哭喊。
前有海东青叫嚣,后有大燕将士围堵,进退两难,所有人不由得把目光聚集到辛如练身上,企图让辛如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