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现在都到了晏行舟跟前,他倒要看看她能犟到什么时候。
不过走了一段路后, 褚谦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宋府怎么说也是大齐的显赫大家, 以晏行舟的身份, 住进来怎么说都不会差,为什么还越走越偏了?路上就连皇家侍卫都不曾见到几个。
褚谦顿生警惕,停下脚步也不走了, 看向那带路的将兵:“等等,你家太子殿下确定让你带我来这里?”
将兵还未应话,褚楚已经先一步动作。
“畜生,我亲自送你下地狱。”
说着, 作势便要一捏手里的东珠坠子。
只要轻轻一捏,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她会跟他同归于尽,带着他一起死。
想到这里,褚楚忽然笑了。
笑声激荡颤颤,却也带着必死的决心。
她什么都不要了, 也什么都不管了, 过往十八年已经活得够累了,就这样吧, 她不想活了, 就拉着他一起死好了。
褚谦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心下猛地一跳。
原来她的鱼死网破就是玉石俱焚。
以往她说要杀了他他都没有这般惊惧过。
他不是怕死, 而是怕她死,他不想她死。
哪怕平日里再怎么欺负她, 再怎么打压她,给她找不痛快,他从来都没想过让她死。
她不能死。
她要是死了,这些年他都算什么?
心里叫嚣着,褚谦就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停下。”
这是他第一次喊得这么大声,就连人前一向端着的儒雅都没了,四处风雪似乎都在这一刻凝住。
可以往轻易就能被他制服的人如今一心求死,他居然撼动不得。
“不要。”
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她怎么能寻死?
她不是最喜欢谋算用最少的人力物力达到最好的结果吗,怎么会做同归于尽这种划不来的蠢事?
褚谦的声音都在发颤,心跳声震耳欲聋,似乎下一刻就会崩裂。
褚楚依旧笑着。
笑声凄凄,姣好的面容上染了血,迎着落雪慢慢模糊。
死了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只是可惜,到死没能亲自拿着刀砍褚谦这个渣滓几刀,没让他碎尸万段,说到底还是便宜他了。
褚楚笑着,眼底泛起泪光。
也不知道她死在这里会不会给辛如练惹麻烦?
实在是对不起了,临了还要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她。
今生没有机会,来世再向她赔罪好了。
还是算了吧,这一世都过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下一世还是别来了,就做一株蒲公英罢了,风吹到哪里,她就在哪里落地生根,凡尘俗世的纷扰都和自己无关,若是遇上有人欺负辛如练,她就扑上去迷了他的眼睛,就当是报答她的恩情,虽然这报恩的方式微不足道。
也不知道到时候辛如练会替自己收尸吗?
以辛如练的性子,她应该不会不管自己的。
想到这里,褚楚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吧,她这个样子不好看,她都嫌弃自己,还是别让辛如练看见了。
不过等到这颗珠子被捏碎,她也没什么尸骨可以留下了吧。
东珠坠子在指尖泛着幽幽冷光,然而,就在它即将粉碎那一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褚谦只觉得手腕一痛,似乎是被什么冰凉又锋利的东西给割了,角度刁钻,差一点就挑破了他的手筋。
趁着他愣神的瞬间,辛如练一脚踹向褚谦的胸口,直把人踹开几步远。
辛如练忙按住褚楚的手:“楚楚。”
她说得急,呼吸急促,语调也有些快,但咬字清晰,声声入耳。
“姐姐?”褚楚有些涣散的瞳孔在这一声呼唤中渐渐聚拢,看见辛如练在自己跟前,影影绰绰不大真切,还以为是自己临死前的幻境。
辛如练从来不叫她楚楚,纵使再和自己交好,都只称她一句帝姬殿下,这般叫她楚楚,还是第一次。
“是我。”辛如练一边应她,一边安抚着轻轻掰她手里的东珠耳坠,“别怕,别做傻事,交给我,我来解决。”
她事先是想让将兵把人带到屋子里再动手的,时间太短,她来不及筹谋,又知褚谦不是这么好骗的,于是一路紧跟,想着找机会再动手。
不料才跟上没几步,路上便见褚楚眼底情绪不对。
那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是求死,决然赴死。
索性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挑破褚谦的手,把他踢开,再稳住褚楚。
现在捂着褚楚的手,她尚有余悸,不敢想象自己方才要是慢一步会是怎么样的局面。
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让她生出轻生的念头。
“姐姐,我没有退路了。”褚楚含着泪苦笑,把脸上和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迹都露给辛如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