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极轻,一句话却又好似千百斤重,猝不及防地便砸到了秋明月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连呼吸都乱了几分,秋明月眼睫微眨却又不敢睁开眼,整个人都清醒了。
【原来昨晚真的不是在做梦啊,他是不是中邪了。】
高行也轻笑一声,拿起案桌上散落的书来,轻声朗诵起来。原本集中注意力准备接着听下去的秋明月,顿时满脸的黑线,她感觉知识以一种极其卑鄙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脑子里,而且她还没办法拒绝。
清醒之后身体对于周遭更是敏感,例如她现在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枕着的不是什么坐垫之物,而是某人的膝盖。睡意顿时消散全无,整个人如坐针毡,不过多时,她便在对方的朗诵中‘悠悠转醒’,一副睡饱了的模样从他膝盖上离开。
高行也见她起身,停下了正在诵读的书卷放在一边,“不睡了?”
秋明月伸了伸懒腰,十分自觉地在几桌前坐好,挺直着腰板重新举起了书,“臣妾觉得学习是非常重要的,偷懒的想法要不得,尤其臣妾的夫子是陛下,定要好好学点东西出来不能给陛下丢脸。”
学不学的秋明月倒没什么太大追求,只是这人的膝盖她是半点都不敢再继续枕下去了,这跟拍老虎屁股有什么区别。
“哦?你何时转性了?”
秋明月一脸认真道:“就在方才,臣妾在睡梦中领悟到的。”
“睡觉也能领悟道理?”高行也挑眉看她,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秋明月闻声转身看他,目光闪过一丝狡黠,“那是自然,睡觉可是人生大事,倘若睡不好第二天又怎么会有精神呢。只有睡好了,陛下才有精力在朝堂之上杀伐决断,况且不是还有一个成语叫什么,庄周梦蝶吗?”
高行也哼笑一声,“那依你的话,是昨日朕没让你睡好,所以今日你才频频打瞌睡?”
秋明月蓦然抬眼,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只看了那么几眼的功夫,她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不属于自己了。胸腔涌上一股热流,眼睫微微发颤,她连忙偏过视线,“这怎么能怪陛下,都......都怪臣妾,昨日一时贪图口腹之欲,这才撑到了自己,大半夜还无法入眠。”
她如此回答,高行也却听得不怎么满意,伸手将他一把扯过来,将她面朝上,半靠在自己身侧。高行也神色依旧淡漠,让人瞧不出他心中所想,就连方才的几声轻笑,都仿佛是从别的什么人身上发出来的声音一般。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秋明月下唇瓣上,揉捻轻辗,语气悠长,“朕教了你那么多,可没教你撒谎,你当真是吃多了才没睡好?”
秋明月呼吸一窒,眼睛瞪得很大,连眨眼都忘记了。她嘴唇微张,那根不安分的手指被她抿住,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濡湿,高行也连忙将手抽出,对视片刻,两人俱是一惊。
一股热意袭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高行也脸红到耳根,目光闪烁,明明做出这样的举动十分的生涩,却偏要强装镇定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老手。秋明月红着脸将他推开,目光朝着四处乱看,就是不敢多看他一眼,语气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陛下,剿匪一事已经落定,仍是右相的人,还有几日便要出兵剿匪了,左相那边仍旧没有丝毫动静,会不会贵妃娘娘未曾与娘家通信?”
一提到正是,高行也便立刻转换了神色,正襟危坐,“你太小瞧他们了,这几日因着举办宴会,朕让你吩咐下去调走了许多巡防侍卫到别处。防卫骤然松散,宫中定会有人与宫外传信勾结,如此天赐良机,那些人又怎会放过。况且此次宴会是由贵妃一手操办,来往帖子,礼宾待客,最是适合传递消息。”
秋明月想起宴会时贵妃长袖善舞的一幕,人际交往、来往人情一个不落,即便端着一副高姿态,却也将一切处理得极好。她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豪门贵女、世家大族出来的,即便娇纵了些,处理这样的事最是小事一桩,更不要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传递消息出去。
“况且”高行也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以为江暮云之事为何此事被顶到风口浪尖之上?”
秋明月一愣,“这和江暮云有何关系?”
“剿匪之事若无意外便一定会是右相的人,倘或此时有人横插一脚,莫说太过明显,即便是有人插手,右相也绝不会允许此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只有挑起一件比剿匪一事更能引来右相注意的事端,一来转移注意力自己好下手,二来那件事若是做成了,于对方也只有利,没有任何的弊端,且自己也不用当这个出头鸟。”
秋明月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将后位、剿匪以及高清云一事连接在了一起。顿时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原来是想用高清云一事遮人耳目,长公主冷待驸马必定是这些文官参奏的大事,先不说驸马是世家大族子弟,长公主的身份便依然是极为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