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群的示弱中,松枝抽泣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所有人耳边。
“我、我可以作证,宫小姐没有作案时间……”
宫纪的笑容像一片落在皮肤上的雪花,短暂出现又迅速融化,只留一缕薄冷的气息。
周围人后退几步,把松枝挤了出来。他人在争吵时,松枝一直在哭泣——他是真正为乔安娜伤心的人,借着高扬沸然的吵声嚎啕大哭。
他一转过身,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眼角被自己揉烂了,泪水变成了淡粉色,挂在紧咬的腮边。
自看到乔安娜的尸体开始,宫纪寂然无波的心情动荡一瞬。看着松枝,她颓然地咬了咬牙,作出了一个决定。
赫雷斯对松枝招了招手,掰过松枝的肩膀,温声问他:“为什么说0号没有作案时间?”
“宫小姐回到第一实验室时是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我很早就等着宫小姐回来。”
松枝的身体如树叶一般颤抖,一些字词被囫囵吞在喉咙里:“乔安娜和……吵架了,我不敢打扰乔安娜,从十二点钟开始就待在宫小姐房间外面,希望能和她说一说话。”
没有人反驳松枝。不少人目睹了乔安娜和薄赛珂激烈的争吵,也有不少人亲眼看到松枝失魂落魄地蹲在宫纪病房前。
事态逐渐失控,薄赛珂呼吸一滞,想要开口却被赫雷斯的动作打断。
赫雷斯不容置疑地打住薄赛珂的动作,直视松枝,“你和宫纪聊了多久,你们什么时候分开?”
“宫小姐不是杀害乔安娜老师的凶手。”松枝勉力控制着自己不听话的喉咙,将声音一段一段地从胸腔里送出来,“和宫小姐告别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间,是两点二十六分。”
他挽起自己的衣袖,急切地将细弱的手腕递到赫雷斯面前,一边让他看手腕上的廉价腕表。
“我应该在休息室停一会儿的,我应该去看望乔安娜老师,都是我的错……”他举着那只手,眼泪忽而又淌下来。
所有人默然无声,只余松枝的哭声低响。
薄赛珂始终紧绷的肩膀颓然地松懈下来,她冷冷瞥了宫纪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正在温声安慰松枝的赫雷斯猛然出声:“回来!”
薄赛珂停下了脚步,缓缓呼出一口气,侧头问:“导师,还有什么事吗?”
“我说过,在找出凶手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赫雷斯沉声问:“薄赛珂,我听说昨天下午你和乔安娜大吵了一架?”
薄赛珂冷笑,“我会蠢到发生矛盾的当晚就杀了她?”
久久不曾开口的宫纪突然问:“那两点钟到三点,您在什么地方?”
薄赛珂猝然转身,双手攥紧。
在赫雷斯的注视中,她哑声说:“还能在什么地方?在我的办公室睡觉。”
“二层?”
“不然呢?”
“有谁可以作证吗?”
薄赛珂被宫纪讯问的架势激怒了,她咬着牙,不发一言。
在沉默中,宫纪的视线下垂,放在了她只露一丝皮肤的手腕上,缓声说:“您在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带上手套。”
此时已过四点,赫雷斯派去现场取证的助手尽数返回,从他们的神态可以看出,无论是指纹、脚印亦或是毛发等生物证据,凶手没有在三个作案现场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
薄赛珂厉声回应:“你见我什么时候脱下过手套?”
宫纪不再试图激怒她,而是看向松枝,轻声说道:“第一实验室里有许多喜欢戴手套的人,所以三个案发现场都没有留下指纹。凶手在杀害了乔安娜后必然会前往监控室拔掉储存。在这之前,她会选择销毁沾满血迹的手套,换一副新的手套,再去偷窃监控存储。”
讲述推理过程时,宫纪身上有股力量,警察的秉性慢慢在她身上生根发芽。
“凶手的行凶过程本应该像前两次那样顺利,但是今晚,却出现了宫野这一个变量。”
宫野乍然被点到名,无所适从地站了起来。
宫纪没有理会宫野的小动作,她继续说了下去:“停电的第一时间乔安娜便想给赫雷斯发送消息,但那个时候凶手已经抵达了她身边。”宫纪看向赫雷斯,“求助消息发送出去了吗?”
助手已经解开了乔安娜手机的密码,赫雷斯对宫纪摇摇头。
“求助消息并没有被发送出去,但是宫野听到了凶手的行凶过程,很快便有一大群人聚集在尸体旁边,留给凶手销毁证据的时间已经不多。而凶手要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销毁沾血的手套,带走录像储存,然后安全返回自己的房间,将存储器毁掉或是藏起来,最后来到这个现场。”
话音落下,宫纪看向薄赛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