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穆念的手中把玩着一对弓箭,眼眸轻蔑地看向鎏月的位置,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显得极为冰冷。
“站出来,然后跪下,一步一步磕着头到我跟前。”
鎏月眉心微微蹙起,那脸色依然惨白,抬脚跨出了庙宇的门槛。
“我为何要跪你?”
“你翅膀当真是硬了,当初在九黎圣殿,你跪的还少吗?”
穆念冷笑一声,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道:“你还是小时候乖些。”
“你让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鎏月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无波无澜。
而穆念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永远泰然自若,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眼眸微眯,眸中泛出一抹寒光,而后动了动,轻轻将手上的弓箭对准了鎏月,拉满了弓。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跪,还是不跪?”
鎏月轻轻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跪你?”
穆念不气反笑,手上一松,那箭便划破空径直射入了鎏月的腿中。
她闷哼一声,咬着牙,那聚焦在伤口某一处的痛感太过明显,令鎏月本就苍白的小脸皱在了一起,双眼通红,额间满是细汗。
终究她还是没能稳住身形,单膝跪在地上。
“你说,我如今的箭法如何?”穆念歪着头,笑眼盈盈地看向鎏月,然后又拿过一根筋拉起了弓,往她身上瞄准着。
见此,缇莎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撒腿就直接跑到了鎏月的身前,紧紧抱住她,隔绝了穆念的视线,嗓音还带着哭腔:“姑娘,您没事吧?”
穆念挑挑眉:“缇莎,你们还真是主仆情深啊。”
“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那一堆乞儿中带回九黎圣殿,给你吃,给你住,给你穿,前些时日又是谁告诉了你解除情蛊的法子!”
话音落下,她手一松,那根箭就径直射入了缇莎的后背,丝毫没留余地。
“缇莎?”鎏月愣了愣,有些急了,“你快走!”
“不。”缇莎摇摇头,嘴唇惨白,“我要陪着殿下。”
殿下……她已许已经未曾听人这样唤了。
鎏月眸色一凝,使劲推了她一把,可身子没了力气,竟半点推不动,忙死死盯着她压低了声音:“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她不会杀我,可她会杀你啊!”
与此同时,穆念许是玩儿累了,放下弓箭摆了摆手,在她身后的那些私兵则又立马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鎏月和缇莎所在的位置。
“既如此,我便成全了你们的主仆情深。”
“放箭。”
下一刻,无数箭破空射向了了她们所在的位置。
萧子旭和贺庭翊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疯,自然也顾不得会暴露什么,径直提剑冲了出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这时候,破庙外又传来了好些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似是有什么军队赶了过来,可鎏月听不清。
她耳边唯一能听见的,是箭刺进血肉的声音,是缇莎忍痛的闷哼声。
鼻尖满是刺鼻的血腥味,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姑娘身子轻轻颤抖了,明明很疼,却又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鎏月愣了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只见缇莎用力直起身子,然后又再没了力气往旁边跌去。
她回过神,连忙抱住她,朱唇微微张着,心里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缇莎许是没了力气,眼眸微微眯起,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灵璇殿下,莫要哭。”
她哭了吗?
鎏月眨眨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如今早已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泪痕,眼眶和鼻尖红得令人心疼。
她又张张嘴,总算哽咽着出了声:“我早就说了,让你走,你非不听。”
缇莎笑了笑,声音极为虚弱:“殿下可还记得好多年前巡街时,曾在路边,给一个乞儿施舍了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就是那袋糕点,让我熬过了那个寒冬,自那之后,我便想着我一定要进入九黎圣殿,一定要见到灵璇殿下,然后好好报答殿下。”
“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殿下……为何不信我?我能为你做很多事情的。”
逐渐的,缇莎的声音小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些许鲜血,不住地咳了两声。
“缇莎……”鎏月眼睫挂上了晶莹的泪珠,神色极为复杂。
愧疚、不舍、心疼、自责……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令她就似是整颗心揪起来一般,极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