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他垂头看向宋冥手上的水果刀时,宋冥像有所意识到一般,将刀忽地藏至身后,避开了王伟伸过来夺刀的手。
王伟夺刀自杀失败,情绪彻底爆发。
他突然开始扇自己耳光。那一个个巴掌扇得又快又狠,没两下,就扇得他嘴角都出了血:“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会梦游?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边上的樊甜恬和石延赶紧将他拉住。
王壮心事重重地蹲在角落,望着弟弟,显然已经对他这种状况习以为常。
他从烟盒里叼出香烟,低头点上:“他前些年就开始出问题了。都怪我,当时一心只想着养猪场的生意,忽略了他,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去镇上的小诊所看过好几次,都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辟河村太偏远,没个看病的地方。
距离最近的医疗点在附近的镇子里才有,可单是去镇上,都要走好几公里的路程。
王壮不舍得花钱,抽的这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粗制滥造的廉价地摊货。烟味很呛,把他的眼角呛得发红。
吐出的烟圈,在半空中晕成一朵惨淡愁云。
徘徊不去。
第43章 供品人头9
王壮一口接着一口猛抽着烟, 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这些年来的苦闷与懊悔通通咽下:
“镇上的诊所远,我们也去了,可一连看了好几回, 那医生也搞不清楚我弟是什么问题。他只建议我们去大城市里, 让更高明的医生瞧瞧。”
但过去的路费贵,城市里物价高, 医疗费用更不可能便宜。
王壮只能拼了命攒钱。
宋冥:“所以, 你最近才会急于扩建养猪场?”
王壮缓缓呼出口中的烟气,烟头闪动的火星, 照亮了他一宿宿熬出的青黑眼袋:“要不然能咋办?我没读过几年书,能拿得出手的, 就只有这养猪的本事。不多挣钱,我弟的病没法治。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天天锁在房里, 多可怜啊。”
然而, 王壮收购李家的田地扩建养猪场, 是为了赚钱给弟弟看病,李山志不肯卖田产, 也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不受影响。
他们都有各自想护住的人。
当双方利益冲突时,难免会引起纠纷。
王壮的脊梁骨在阴影里弯曲着,拱肩缩背,虾一样伛偻。他的肩膀上分明没有负重,却仿佛压了个重逾千钧的包袱。
沉甸甸的,令他直不起腰。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简尧轻声说。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 不再是那种公式化的浮于表面的温柔面具,而变成带着哀伤的柔软:“我也有过一个妹妹。”
“有过?”王壮转过头。
同为兄长的直觉, 让他察觉到简尧用词的异常。
简尧笑了。唇角的弧度虽与平日一样,却隐约勾起无尽悲凉:“对,曾经有过。”
.
接下来的时间里,齐队长让人试过很多方法,然而无论怎样,王伟都想不起来昨天晚上他究竟做过什么。
以王伟这样的精神状况,没有办法硬逼。
齐昭海只好暂时放弃。
“在洗清嫌疑前,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辟河村。如果有想起来什么,随时跟我联系。”离开前,齐昭海带走了血衣,又让人拔走了王伟的一根头发,用作提取DNA的检材。
王壮一路将他们送到养猪场门口。
门边的野草喝多了猪血,长得格外茁壮,到了冬天也只是有点发黄。齐昭海揪下一根,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你养猪场的屠宰室里,是不是不见了一把剔骨刀?”
王壮想了想,点了下头。
齐昭海:“你还记得,这把刀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很早以前就找不到了。”王壮不是特别在意这把刀:“养猪场里本来是有请人来帮忙的,半个多月前我解雇了几个吃白饭的帮手,再后来,刀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反正不值几个钱,就没去找。”
村里就这一个养猪场,当过屠夫的,应该只有在这里或曾在这工作的人。
凶手很可能在这些人当中。
齐昭海一下掐断了草茎:“还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吗?把名单写一份给我。”
受文化水平限制,王壮写的字歪七扭八,随便瞟一眼都能找出好几个错别字。但这并不妨碍齐昭海在纸条上,看见了一个熟人的名字——
孙敏学。
齐队长眉峰一挑,略感意外。
这个瘦高的年轻人居然也在这里工作过,怪不得他对这里的事物比较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