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甜恬点点头:“我知道,这个牌子的蛋糕很好吃。”
“你觉得价格如何?”宋冥问。
“我想想。”樊甜恬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嗯……感觉那里卖的蛋糕, 都有一点点小贵。”
宋冥颔首,条分缕析地道:“是这样。据我所知,这个村经济发展不太好, 村里人的平均收入不高, 甚至很多人只是刚摆脱贫穷。他们的消费水平是很有限的。如果这个品牌的蛋糕价格连你都觉得贵, 他们只会觉得更加高不可攀。”
这个价位的糕点,是他们需要咬咬牙, 才能下定决心去付款的。
哪怕放在整个村里,这样的供品也能算得上珍贵。
“试想一下,如果这个凶手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难道不是更应该把这个蛋糕留在桌面上吗?供品越好,才越能够显示出诚意,不是吗?”宋冥接连使用两个反问, 否定了这种可能:
“所以,这种杀人动机可以基本排除。”
石延拧着眉头, 纠结不已:“可是,那凶手又为什么要故弄玄虚,偏偏挑了这个神龛下面放人头呢?”
“凶手挑选的标准并非神龛,而是……”宋冥留了个悬念,转身一步步从屋内退到小院中,而后再度回头。
黢黑的门框,将视线的焦点限制在最中心——
“那张桌子的位置。”
齐昭海紧跟着走到屋外,只一抬眼,满供桌血肉淋漓的人头,顷刻间跃然眼底。
他在瞬息之间,通晓了宋冥站到此处的用意:“我明白了。凶手把人头摆在供桌上,不是想要拿这一家人的性命供奉神像,更不是因为信仰神明,只是因为那里正对着大门,最引人注目。”
宋冥表示赞同:“他想要这些被害人的人头被看到,想让他们最凄惨的模样,暴露在路过的每个人的目光下。”
这是毋庸置疑的仇杀。
血洗李家,是一起目的明确的报复行为。
而选择显眼醒目的位置,来陈列这一家老小的人头,则是另一种形式的枭首示众。
“古代只有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才会被判处斩首示众。”宋冥定睛望着那一个个头颅:“凶手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式杀害死者,说明他认同这一套处刑方法。他认为这一家人是有罪的,理应被审判,被处死。”
他既当裁决官,又是刽子手。
“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啊?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他来审判。”樊甜恬猛力捏紧拳头,义愤填膺:“再说了,就算大人有罪,老人和孩子又能犯下什么大错呢?”
滥杀无辜的自诩正义者,又怎么能称得上真的正义?
不过伪君子的妄想而已。
宋冥对此事不做评判,只回归案情:“需要面临斩首刑罚的罪行,当今又比较能够符合的只有一条,杀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李山志这个人,做得出来杀人的事情吗?
负责该辖区的民警听到这个推测,登时惊得瞠目结舌,难以自已。他们一个个为李山志辩护:“这个李山志,人不止抠搜,胆儿还贼小,二十好几了才敢杀鸡。你看看他,像是能杀人的样子吗?”
连杀鸡都不敢,要杀人虽然有点悬,但也难说。
齐昭海将这个可能性先放一边,沉吟少顷:“如果李山志不可能的话,凶手复仇的对象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家人?比如,他的妻子。或者他父母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也做过一些……可能没那么正确的事,和别人结了仇?”
“特别是李山志的父亲,”樊甜恬质疑说:“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都没回家几次,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
“对,像在避仇。”石延跟着帮腔。
回应这些的,是一众民警的连连摇头。他们其中许多人也是辟河村里的,因而对村子里的情况还算了解,和这一家人也有过交集。
“不可能,不可能。哎呦,我实话跟你们说吧,你们不知道他父亲那个人,为人是真的很这个。”民警竖起大拇指,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他这人啊,脾气好,做人也好,好得咱们村里人有目共睹。”
说到这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警/察走到警戒线外,缓缓点起一支香烟。
他吐出一个晕开的烟圈,作为开场白。
“李山志的父亲叫李百丰,百谷丰登的‘百丰’。在当初那个年代,他在村里算是顶有出息的,很对得起这个名字。”老民警蹲在路边,脊背微微佝偻:“李百丰在外头刚混得好些,就惦记起村里这些人,回村带了不少人出去赚钱。我们村里好些人,都是靠了他的帮忙,才摆脱贫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