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心把心底的沉疴, 连血带肉地剖出来——
放在聚光灯下。
赤.裸.裸地展示给他看。
“我患有人格解体,这种病没办法彻底痊愈。它只能缓解,只能无限接近一个健康的, 正常人的模样。”
而并非真正的正常人。
宋冥听见自己沉重的呼气声, 这番剖白让她精疲力尽, 但她无法停止,她不能停止。
“你知道人格解体是什么吗?是对感官和感受的屏蔽, 患者难以跟人建立情感链接。有点像人格分裂,却是内外的分裂。在那期间,我感受不到外界,也表达不出情感,就好像,意识被关在躯体这座透明的囚笼里, 无法跟外界产生任何联系。那个时候,我甚至连和人对视都做不到。”宋冥崩溃地阐述:
“我不适合爱人, 也不适合被爱。我能感受到你的情感,但我……却没有办法回应给你,同等热烈的喜欢。”
这是他们之间的天堑。
他们穷尽一生都无法逾越的,无涯的天堑。
不管是再坚定执着的爱意,跌下去,都会摔得粉身碎骨,无可回头。
“忘了我吧,齐昭海。”
宋冥望着他,良久,从唇角最边缘,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她或许与你同龄,或许比你更小,她会有跟你一样炽热的情感和热烈的爱意。”
在未来的人生里,你会和她依靠着彼此的喜欢,走得更长远。
而不是留在我身边。
然后在得不到回应的落寞中,一点点枯萎凋零。
宋冥惨然笑着,把情书往前方递了一下,似乎要将其重新塞进齐昭海手里。
但齐昭海没有接。
他的指尖下意识往回缩,像触到一块烧红的炭火。
齐昭海有种直觉,一旦他收回了这封情书,也就意味着要放下他对宋冥的情感。他不愿意,也不甘心。
这封情书,就这样悬在半空中。
无声地僵持着。
最后,宋冥先败下阵来。她将这封情书,放回到齐昭海的办公桌上,重新用笔筒压住,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宋冥从这间办公室离开后没过多久,齐昭海就收到了她发来的诊断书。
诊断书上纸页惨白,上面一个个墨字清晰到扎眼。看着那一纸诊断书,齐昭海心中却只剩下自嘲。
虽然宋冥童年经历的那些事情,不管是被篡改记忆后的目睹母亲车祸身死,还是亲历了银行劫案中鲜血淋漓的场面,这重大的刺激,以及后续带来的情感压抑,都足以使她产生人格解体。
但齐昭海如今思来,仍觉得诧异。
左右不过一个拒绝而已,何必要找这种突兀的借口来搪塞他。
樊甜恬敲了门,走进来汇报工作,全然不知道她嗑的队长和宋冥的CP,已经BE:“第二个死者的面部重建工作,法医那边已经基本完成,发了这张复原图过来。”
第二个死者死后在火里烧了太久,脸上的肉都烧废了,只能剔除这些皮肉,通过骨骼来进行复原。
齐昭海拿过来看了一眼。
尽管面部重建工作极为不易,但法医复原得很用心。
虽说画面上只是大致的样貌勾勒,但看得出,这个死者样子也长得还不错,鼻梁高挺,眼窝深邃。
凶手大概是个颜控。
找的两个前男友,都是中上水准的帅哥。
“按照图上这个样貌,先在失踪人口库里查查看吧。”齐昭海说,“有发现疑似的,就把死者的DNA,跟失踪者的亲属比对一下。需要的话,叫石延帮你,务必尽快确认死者的真实身份。”
“好的,队长。”樊甜恬应了一声,看出来这家队长的心情不太明朗,赶紧脚底抹油,火速开溜。
刚溜到一半,樊甜恬就被喊了回来。
齐昭海吩咐她代为转告:“对了,帮我跟副队说一下,温羽媛那边,依然要让人看着。这个嫌疑人心思比较重,不好对付,需要盯得紧一点。”
樊甜恬眨眨眼:“温羽媛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吗?哪怕她的不在场证明,很可能是假的,她和第一个死者冯岱,是真的没有关系呀。她没有杀人动机。”
“我正要说这一点。”
齐昭海心里沉重,因而声音听起来,也仿佛比以往更沉了几分。他不得已清了清嗓子,才能继续往下说:“冯岱查了,他身边的人,也都查过了吗?”
“啊?”樊甜恬疑惑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这些也要查吗?
“你查到的冯岱名下的那个手机号码,我已经看过了。”齐昭海道:“他的通话记录和常用联系人里,工作电话的占比都有些过于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