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竟在号哭!
尖利的哭嚎声,从他碳化的喉管中发出,撕开烈火,盖过了野鸟寒鸦凄切的哀哀啼鸣。
哭声撕心裂肺,响彻长夜。
听得人肝胆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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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报警电话后,警方即刻出动。
案发现场所在的偏僻郊区,第一次迎来了如此多的来客。
着火的车辆已然经过灭火处理,现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车身骨架。被焚烧得漆黑的车架上,一股脑往上腾起刺鼻的烟雾。齐昭海队长命人以被烧毁的车辆为中心,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警戒线内,随队的法医娴熟地拿出工具,为车内的尸体进行初步尸检:
“死者体长179厘米,但这个身高应该缩水过,真实身高应该更高些。尸体体表破裂,呈斗拳姿态,但体表的烧伤较均匀,无生活反应。未见眼睫毛,眼角未见鹅爪状,体内器官相对完好。口腔、呼吸道和肺部内很干净,未发现烟雾沉积物……”
这个人被烧的时间应该不短,尸体手脚蜷缩,几乎成为了一具焦炭。
空气里,弥漫着蛋白质焦糊的苦味。
但当法医将其剖开,进行尸检时,却不难发现,内部的呼吸道器官仍是肉粉色的,并未出现被烧灼后的现象。
法医从死者烧伤处的水疱中提取出液体,缓缓抬起头,对齐昭海说道:“……根据目前观察到的尸体状况,基本可以肯定,死者不是被烧死,而是死后焚尸。之后,我们会把这些水疱内的液体带回去,检测蛋白质含量,对这一结论进行验证。”
二次验证是为了保险。
目前尸检观察的所有现象,都指向死者是先被杀死,再然后才被火烧的。
齐昭海才一颔首,就听见石延投来质疑的目光。
“可是,这和目击者的口供是矛盾的啊,”石延纠结不已地皱着眉头,“目击者明明说,他们看见死者被烧的时候在挣扎,还在大声呼喊求救,就算是幻视、幻听,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出错吧?”
又要呼喊,又要挣扎的,死人怎么可能做到?
对于一具尸体,这难度未免太高了。
都用不着法医开口,齐昭海便替他作出解答:“尸体处在高温环境下,由于水分流失,肌肉会出现收缩现象。特别是关节处,肌肉收缩起来,看着就像在动一样。其实那个时候,人早就已经死透了。”
“那死者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呢?”
石延追在他身后一个劲问,走哪儿跟哪儿。
齐昭海被追问得烦了,屈起手指,回过身弹了石延一个脑瓜崩。看到石延捂着脑门,“哎呦”了一声,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解答:“有两种解释。一是高温收缩下发出来的声音,二是燃烧尸体时产生的气体,通过喉咙、气管等部分,也会发出声音。”
火葬场焚化炉里,所谓尸体发声的灵异现象,基本就是这两种情况导致的。
用科学就能解释。
石延恍然大悟般地“噢”了一声,终于闭起嘴巴,没再问了。都已经回答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来问,齐昭海真的会忍不住给他改名叫“石万个为什么”
法医的尸检还未结束,他从死者身边,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体积挺小的,经过这一场大火,已经碳化得很严重,可能也挛缩过一圈,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齐昭海:“这是什么?”
法医拿着那团东西,辨认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这是经过火烧之后的,男性的生.殖.器。”
齐昭海这时才意识到,法医之前并没有说死者的性别。
敢情是性别特征不复存在了。
“死者的男性生.殖.器,被切掉了,”法医说到一半,又自己纠正自己的话:“不行,用‘切’这个字恐怕不是很妥当,我们初步判断,这个生.殖.器是被人用剪刀剪掉的。”
顿时,在场的所有男性生物,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手法,真的有点丧心病狂。
宋冥却微微一笑。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凶手的这一行为,引起了宋冥的兴趣。她眼波一动,看向那个已难以辨别的器官。
剪掉生.殖器,这是一个意思非常明确的行为。
很能反映凶手的心理。
“阉.割这种情况,以往在由丈夫出轨引发的夫妻纠纷中,是比较常见的。”宋冥说,“凶手的这个举动,很可能意味着他认为,死者在性方面犯下了明显的过错。比如,在情感关系上不忠诚,乱搞男女关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