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时过境迁,在人口流动率向来不低的云程市,十六年足以改变大多数事物,包括生活在周边地带的人。
因而除了调监控以外,走访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幸好他们还剩两条路。
首先,老疤的身份如今已被确认。
只要老疤这个人还在云程市,找到他的下落就不是问题。他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李百丰和孙广的人,就算可以排除嫌疑,以他为调查对象,也一定知道他们失踪前的更多内情。
其次,就是那个工地。
一晃十六年过去了,那里有没有可能还有线索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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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里的线索要找,老疤这个嫌疑人也要查。当前情况下,兵分两路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齐昭海和宋冥去找老疤,简尧则带人探索那个工地。
探索那个曾经的工地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主要挑战,就是辨认哪里是那个工地原来所在的位置。正因如此,简副队带上了队里心最细、眼最尖的樊甜恬。
而樊甜恬带上了她的糖。
樊甜恬鼓着腮帮子嚼泡泡糖,双手抱胸,用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伫立在眼前建筑,活像个逃课出来打群架的不良少女。
不良少女仔细观察着对手。
然后,她张开双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这?十六年前是工地,十六年后还是工地,这有什么差别嘛?”
原因无他,只是面前的建筑模样太过寒碜。
外墙瓷砖开裂,钢筋水泥裸露。建筑的一楼坍塌了半边,楼体严重倾斜,摇摇欲坠。窗户玻璃更是破碎不堪,镂空的窗框上空无一物,只有凛冽冻风咆哮穿行。
要多萧瑟,有多萧瑟。
“这不一样。”简尧一本正经地纠正:“以前的工地是在建设施工,现在的工地是在拆迁。这些年城市发展得太快,很多老旧的建筑都被拆迁了,重新规划用地了。”
樊甜恬刚吹起个泡泡,下一秒“啪”地破了。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躲开地面上的砖石土块:“哎呀,反正也差不多,都是一片狼藉。”
都给他们的调查工作,带来了不少困难。
简尧捏着十六年前的旧照片,对照着眼前的建筑仔细看了一下,笑道:“我们运气可能还不错,现在拆的这栋,正好是曾经在建的那栋。”
虽说已经被拆得残破不堪,起码能看得出旧日的轮廓。
还不至于面目全非。
根据格局构造不难看出,这里曾经是一栋写字楼,许多人曾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办公。但现如今,附近的地面上,被挖掘机暴力卸下的砖石瓦片垒积如山,其中掺杂的玻璃碎片清晰可见。
走在上面的危险,可想而知。
简尧拿出警官证,让在场的拆迁人员暂时停止作业。
樊甜恬深吸了一口气。她嚼着泡泡糖,刚在砖石堆上迈出两步,一块已经松动的混凝土块,几乎蹭着她前额坠落,震得地面轰然颤抖。
砸下的位置,距离她脚尖甚至不足二十厘米。
“回来!太危险了。这栋楼随时都可能倒塌。”简副队心头一颤,高声命令:
“它的底部已经不稳了。”
樊甜恬现在过去,随时都有可能被土石掩埋。
“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怎么近距离观察?”樊甜恬脚步没动,回头说:“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在这里什么也看不清。”
“先回来,”简尧再次强调:“我来想办法。”
他眼底压着黑沉的偏执。
樊甜恬第一次见简副队这样温文尔雅的人,露出这样固执的神情,不禁愣了。但,她随后很快明白了原因——
简尧想起了他的妹妹。
那个乖巧懂事,却最终死于非命的妹妹,是他难以释怀的心病。
片刻犹豫后,樊甜恬还是听话地回到安全地带。她瞥了眼写字楼墙上深深的裂缝,以及被摧残得差不多的楼体,不禁吐槽:“这楼被拆成这样,里面的线索估计早就没了,里面就算有什么人,恐怕也被砸死了……”
她毫无节奏规律地嚼着糖,嘴里的嗓音含混成一团,站在她旁边的几个施工人员都没能听清。
没曾想,简副队却突然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樊甜恬哪里想得到他会问这个,险些上演一个开口忘词:“呃……我说,这栋楼被拆成了这个样子,里面可能没什么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