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淮瞳孔猛地一缩,情急之下无法控制住平衡,近乎是跌落在牧听舟的身前,一股肆意又熟悉的清幽香气瞬间钻入鼻尖,惹得他心跳停滞了一瞬间。
他半个身子是跪在地上,手腕被牧听舟死死地拽着,只能用一种仰望的姿势才能对上牧听舟的双眸。
毫不意外的,他在其中看见了一缕促狭和得意,像是打了胜仗餍足的大猫,紧扣着猎物的同时还不忘炫耀一番。
两人动作很大,牧听舟垂着头,与他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一缕银月色的长发从他的肩处滑落,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道微末的弧度,恰巧与裴应淮散落的长发交织在了一起。
牧听舟看见他这副被惊到的模样,心中积攒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他唇角轻勾,俯下身,温热的吐息带着几缕醉人的酒香轻吐在裴应淮的耳侧:“师兄,其实我很不开心。”
裴应淮喉头上下滚动,鼻尖萦绕的清幽香气混杂着酒气搅地他方寸大乱,在无人察见的身侧,他手臂上青筋分明,死死攥着拳头,强硬着偏过头,不去看两人此时的姿势与距离。
这副模样落在牧听舟的眼中,便是带着一些被强迫时的不堪与屈辱,还有屈于人下的狼狈与被人触碰时的厌恶。
全都是牧听舟想要看到的。
满足了心底的一己私欲,牧听舟心情大好,放开了禁锢住他的手,继而执起将裴应淮散落的长发捏在指尖把玩。
见他还是轻闭着双眸不看自己,牧听舟唇角一撇,拽起他的长发,强迫着他睁开双眼,与自己平迫视。
牧听舟一字一顿地道:“既然我不开心了,不如师兄,就这般跪在我身前,伺候我吧。”
两人的距离
第四章
在说完这句话后,牧听舟松开了攥住他发丝的手,重新懒散地躺回了软垫上,原本水光潋滟的眸子在转向殿前时只剩下一片清明。
“去。”
牧听舟没有望他,语气像是唤宠物似的,启唇淡淡地睨了一眼方才被他扔在一旁的酒杯。
裴应淮默言,狭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黑沉,压□□内无端陡升起的燥热,他抬起头,视线最终落在了牧听舟眼尾的一抹绯红。
站起身,状似无意间触碰到牧听舟的指尖,触之即离,随后克制地收回了手,轻轻碾了碾指尖残留的余温与触感。
顺应牧听舟的命令,他将酒杯捡了起来,又执起漆勺,跪在牧听舟的身侧,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之下,将酒杯盛满后,轻轻搁置在了牧听舟面前的桌案上。
他的听话与顺从无疑是让牧听舟心情又好上了不少,连带着下属一起看得都顺眼了不少。
他眉宇之中夹杂的情绪逐渐被抚平,低垂着眉眼瞥了眼座下正襟危坐的那群人,稍稍举杯,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那冻僵了的气氛终于回暖了些许。
左护法观貌察色,一把捧起酒葫芦,豪气举杯:“尊上!这一杯我敬您!”
说罢,吨吨吨地也将酒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起了个头,后面异口同声地也跟着几句:“尊上!这一杯敬您!”
牧听舟懒懒地挥了挥手,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放歌纵饮,嬉笑着开宴了。
这盏清酒名为“应春”,在春埋下,冬末挖开,经历了一年流转的周期,酝酿出醇厚的香气。
牧听舟不喜喝烈酒,所以应春入口不烫喉,但易醉人。
就在他放下空酒杯时,一只手捻着一串提子送入了牧听舟的眼前,碧色的提子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圆滑饱满。
牧听舟有个习惯,喝了酒就喜欢吃点甜的东西,但周遭望了一圈,除了肉就是酒,唯一一串能称得上是甜的也只有这提子了。
他努了努嘴,示意。
裴应淮将一颗提子摘了下来,送进了牧听舟的口中。
饱满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发开来,甜腻的味道中和了仅剩的一缕酒辣味,连带着心中最后那一点愠恼在口中流转着一同被牧听舟吞了下去。
残留的汁水将唇瓣染得娇艳欲滴。
裴应淮垂着眸不再看他。
“继续。”牧听舟懒懒地应了一声,裴应淮便再度摘下一颗提子,一边送进他的嘴中,一边还不忘将一旁空置的酒杯填满。
一个人喂,一个人吃。
两人就这么在宝座之上旁若无人的互动着,座下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活跃起来了。
戚静姝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可人,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杯,那双含水的眸子时不时朝牧听舟望过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私底下已经在死死地揪着身旁父亲的大腿了。
左护法眉心狠狠一跳,愁着脸将她的手捏在掌心之中,悄然传声:“姝儿啊,你到底想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