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低头,不同于过去的躲避,这次捎带了几分难为情,开口,是极为真挚的一句“谢谢。”
甚至还刻意带上了名字。
“许弭,谢谢。”
感情是不断推拉的过程。
她已经站在了风口。再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急迫。想要拼命站稳,又想要抓住什么。
“要谢我什么?”
没想到他会继续问。理由还真不好明说,他确实给了太多帮助,明里暗里的。也给了足够的尊重。
反倒是她……
迟迟给不出答案。
“如果想要谢我的配合……我想告诉你,这是应该的。”
许弭抬头,看着明显还带有躲避姿态的女人,心底预留的情绪,又被一点点压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给她太多压力了。
她确实……如履薄冰。
再开口,已经换了语气,“不如,我找个阿姨照顾你吧,之前的阿姨只是定期过来打扫,你身子弱,应该……”
“不用,”她急急打断,短暂犹豫后,还是没说出那句“我其实不怎么在这里”,而是保持着一贯的小心谨慎,“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反正早就习惯了。
这句话却无法让人信服,尤其是以现在如此苍白的面孔。
许弭点点头,没再为难她,但依然保留担心,委婉建议,“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但找阿姨的事,还是考虑一下,不然肖姨可能就……”
竟然拿这个当借口,许弭有一瞬间也鄙视自己。
但看她点了点头,还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目的算是达成了。
终于体会到了把自己吓死是什么感觉了。
程玄度躺平看着天花板上的琉璃吊灯,眼神放空,心底的跑马灯也在疯狂运转着,分辨着每一次遇见和碰撞。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部分占据更多,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把界线分得太开。明明是两个人的关系,却像是莫名拉扯的三角恋。
烦躁地要命,越是想理清楚,越是一塌糊涂。
起身,惯性想要去酒柜拿最喜欢的威士忌。光脚走了两步,才想起,如今身在南林区。是她和许弭,所谓的家。
开了窗。
津南区的夜风,是薄荷点燃了甜橙。那股味道,把一瞬间的悸动也吹到了这里。
淡绿的窗帘摇曳着,暖色光影下,她的影子,被一点点破碎,缠绕,再破碎。
静静看了两秒,还是决定去关了窗。
风暂时被阻挡在外,心口的风却在涌动着,是辨不清的情绪。
理智丢失,或许,早就丢失了。
是诧异,是不可置信,是惊慌失措后,又反常的平稳。
说不清。
一杯冰水下肚,终于拉回了清醒。
打开手机,和许弭的聊天记录竟然又有了后续。
算着时间,大概是在她被苏女士带到医院做检查的时候。
很简单的一个“?”
隔了几分钟,又是一条“你终于愿意搭理我了”以及一个小时前的“你什么意思?”
不算友好的内容,但让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样……算不算是……
他什么都没听见?
也对,他们对话的声音不大,还隔着包,应该没那么容易就……
……
“你呢?是期待他听到了,还是期待他没听到?”
电话那段的燕迟正在海外拍摄,偷闲做了个树洞,听完所有,才开口点出自己的发现,“你和许弭都是很聪明人。现在的重点,好像并不是他有没有听到,也不是你有没有暴露身份。而是你们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要自由。”
燕迟的笑声依旧明朗,“那就对了,你还是你。”
“感情问题旁人看得清楚,但是很难给出符合心意的答案。怎么做,只能你自己判断。”燕迟长长地叹了声,声音放软,“但不管是什么,我都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
似乎已经动摇了。
门铃声却突然响起。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像是突然而来的惊吓。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直接出去,小心握着手机,先去查看了门口的监控。
没有人。
今天精神太过敏感,一瞬间,恐惧几乎达到了巅峰。
“怎么了?”燕迟担忧地问。
“有……有人敲门。”精神紧绷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传来了新信息。
来自许弭。
[你可能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放在门口了,记得吃饭]
[我还有事,就不去打招呼了,吃完早点休息]
[晚安]
开门——
地上果然放着几个纸袋,她小心翼翼地拿回,刻意观察了周围。
没有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