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玄度没有开口的意思,许弭只好仓促找了个话题, 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氛围,“粥可能有点凉了, 如果要吃的话, 记得加热一下。”
说完,又很不确定地问:“你……会用微波炉吧?”
程玄度:……
这是真以为, 她一直被圈养在程家, 是个小姐了?
懒得过多解释,矜持地点点头,“会。”
“那就好。”许弭放心了, 弯腰,准备换鞋。
见他没有留宿的意思,程玄度心里的某处疙瘩终于解开, 短暂鄙夷了开始的胡思乱想, 这才想去问他:“你……今晚,怎么回来了?”
太巧了。
如果他没回来, 可能,她又要和苏女士不欢而散。
“回来拿点东西。”许弭解释,顿了顿, 补充, “我给你发过消息。”
程玄度打开手机。
许弭确实给她打了电话,也发了短信, 只是那会儿一直被苏女士轰炸,也没在意。
想说抱歉,又觉得没意思。
抬眼,看到他空荡荡的手,又是好奇:“东西呢?”
糟糕。做戏没有做全套,许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扯了个理由,“和苏姨聊了会儿,就忘了。我上去拿。”
许弭的东西都被他收在了三楼。
程玄度没跟上去,在一楼等着。
不知道他拿了什么,她也不在意。
见他下楼,程玄度主动迎上去,出于礼貌,打算一会儿送他出门。
许弭却偏偏来了兴致,“刚才,在二楼楼梯那里,看到了你的画。好特别。”
那是她为了留下生活痕迹随便选得作品。烟雾蔷薇,红蓝紫为主色,夸张的重彩,浮夸又声势浩大。
见她没回应,许弭主动解释,“上次,我去看了你的画展。你的那副《捕风》印象很深刻。”
她歪头看他,有点意外。
而在许弭眼里则成了探寻。
“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以为,你的性格,会更喜欢印象派。但捕风……给我的感觉,是张狂又破碎的。像你,又不像你。”
他总这样,从不吝啬夸赞,对谁都是如此。
可她偏偏在夹缝中捕捉到了一点认真。
“我不懂艺术,随口而来。但我觉得,作画的你,似乎是自由的。像是在飓风中慢慢绽放。很奇妙的感觉。”
艺术无法准确定义评价。就像小时候考试做得阅读理解,在艺术的加工下,总会被解读出各种莫须有的意义。标准答案和作者的意图总会有所偏差。
但偏偏此时,他用最随意的姿态,精准命中了标准答案。
如死寂沉沉的荒原,突然生出了一株飞燕草,乘风时张扬,鲜活,肆意。
“好了,早点休息吧,记得关好门,晚安。”
根本不等她的回应,他离开的很自然。
……
“所以,你晚上就留在了你们的……”
燕迟的语气微顿,似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家?还是婚房?又或者……许弭的家?
“嗯,留下了。明天让福年来接我,懒得折腾了。”
“你天天演戏,都快要超越我了吧?”燕迟调侃道。
程玄度笑了声,很无奈,“得了吧我的大影后。你是为了理想,我是为了生存。”
燕迟前段时间忙着拍戏,这几天杀青了,刚好有空问问她的感情细节,“就不祝你新婚快乐了,祝你幸福就好。”
“谢谢。”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待许弭的?”
“挺割裂的。”程玄度豪不隐瞒。
他并不是温柔的人,有时候油嘴滑舌,很会糊弄人。
但好像……每个需要的节点,他都会出现。
不是安慰,不是劝告,却总能帮人找回状态。
比起温柔,舒服、舒适这些词似乎更合适。
程玄度压着鼓胀的心口,说不出更具体的细节。
她只知道,现在,认识他后,她偶尔能好好睡。
燕迟轻笑,问她:“和你一样割裂吗?”
“不一样。”身子后仰,程玄度把自己丢在了床上。
陌生的床,好在床品是那日拖福年带来的习惯品牌,还不算太难接受。
“我的反差与割裂界线分明。可是,我却看不懂许弭。他在不同的我面前用得不同的模式。就像是,他也可以自由切换身份,只是没有我这么笨拙。”
“他对你……”燕迟整理着措辞,“至少在我看来,不论哪个,似乎都还不错。”
“嗯。”程玄度没否认,“我当然不会因为一点点关怀就沦陷。可他给我的感觉,实在……太陌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
本来想说,如果他和别人一样,她或许早就用传统的方式和他化清界线了。
可又突然发现,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或许那晚,她就不会奔赴那场邀约。又或者,再往前推,连那晚都不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