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 两人都在家办公。程玄度知道, 许弭是刻意留下陪她的。
好几晚从噩梦中惊醒,身边都是空荡荡的。
她小心找过去, 总能发现,他一个人躲在露台上打电话。指尖夹着一根烟。印象里,他似乎戒烟很久了。
无意偷听, 可固执地移不开脚, 开不了口。
她听到,那个人轻声念出了她的名字。似乎怕吵醒她, 声音压得很低。以至于,明明是不悦,可听上去却没什么气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以前觉得你不会伤害她,我从来都不计较。但这次,你最好祈祷她不会出事,祈祷大秀不出意外。”
“许懿,给出伤害的人,是你。”
后来,他又打给了另几个人。
寻贤,路翡,福年,甚至陶喜,程开阳。
她静静看着,比发现网上那些恶意推测时,还要想哭。
过去没少被轻视,被羞辱,被践踏。
梦想在变成现实后,是血淋淋的。褪去了理想的外衣,变成了重担,想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和舍弃更多。她从来都能做好取舍。也习惯了单打独斗,不抱怨,不委屈。
都挺过来。
那些伤口,即便曾痛彻心扉,但也愈合了。
可现在……
突然有人关心,突然被人偏袒。难得失了理智,无措地,像是那个初到程家的小女孩。
赶在许弭挂断电话前,她偷偷溜了回去,用毯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没多久,软床深陷,她的身子下意识往他的方向滑去,但也仅仅一点点,就被人扣在了怀里。
遮住脸的毯子被他拉下。她紧闭着双眼,眼睫颤得,像是暴雨中飞不起来的蝴蝶。
她察觉到腰间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看出她在装睡了吧,又或者,看到了眼角清晰的泪痕。
不想开口。
害怕开口便想下意识感谢他。
本能的,不想和他有太多距离。
灼热的手掌突然离开腰间,竟一瞬间觉得冷。
可没等多久,那份热源便轻柔地转移到了肩头。
轻轻拍着。
像幼时在芮城,她总是哭闹睡不好,外婆就会把她放在摇篮里,轻轻拍着哄着,助她好眠。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失去了紧绷感。眼皮自然合拢。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模模糊糊感受到,一抹温热的柔软落在了眼皮上,像是被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风包裹。
她听到了,他的晚安。
……
这几天,许弭似乎很忙,总是一大早出门,很晚才回来。
程玄度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男人,莫名有一种……她已经转换成小娇妻的感觉。
“大秀要延后了。”
许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出这个消息。
程玄度有些意外。按照现在的发展,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是你……?”
“不是,”许弭猜出了她想问什么,一口否决,没有邀功的意思,“是许懿。”
这个名字却有千斤重,落地能把地板砸个洞。
程玄度抿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
许弭的脸色也不太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想玩惊喜那一套吗?
程玄度掩唇,可是进门后,那熟悉的酱料味早就把他暴露无疑。
好傻啊。
程玄度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道:“我猜——”
“应该……不是麻辣烫吧?”
许弭:“……”
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却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不紧不慢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人,怎么可能,想吃什么就刚好是什么呢?”
他们早就熟悉了彼此。
甚至,比对方以为的还要多很多。
比如,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看出来了,那个人,在用蠢笨的方式逗她笑。
比如,她分明看穿了所有,但还是配合着。
谁都不愿让谁失望。
料很足,担心不够,许弭还单独打包了一份辣椒。
“刘叔看到了要心疼死了,他最担心浪费了。”
许弭看着她的侧脸,刚才还是愁云惨淡的,这会倒是风光无限。
“不会,我们不会浪费。”
他其实,看起来随性,最初还能不那么靠谱的撩拨人,但真的不擅长说情话。尤其是,在最真挚的时候,用词更是朴素的很。
可刚好,她见多了那些过度包装的花哨,唯一能打动她的,就只剩下了,最纯粹的东西。
比如,那很轻的一句,“你会是幸运的人。”
以及,“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足够了。
南林区没有酒,这次搭配的,不是麻辣烫必备的老汽水,而是一款口感偏苦涩的乌龙茶。
“陶喜说你喜欢这一款。”许弭满意地看着她猫一般地吃着东西,毫不掩饰曾在背后打探过她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