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
时祺双手撑在琴凳上,在身侧好心提醒她。
“要是想爬出去,我可以帮你一把。”
但这个想法明显不切实际。
即使他在这里托自己一把,但外面没有人愿意接,出去肯定会摔得很惨。
“那你怎么办?”
少女不知所措,用求助的眼神看时祺。
“我?我无所谓啊。”
他四海为家,睡在琴房里便能多练一晚上的琴,早就习以为常。
“有了,我打个电话。”
电光火石间,她又想起新的主意。
但温禧却高兴过早。
她从手包里取出寄予厚望的手机,手机在耗尽电量时回光返照了一瞬,终究安详地彻底熄屏。
“糟了,今天出门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温禧陷入焦虑的谷底。
她觉得时祺神通广大,一定有能出去的办法。
于是再次将期待的眼神投向他。
“保安十二点的时候会再来巡逻一次,你要是想出去,那个时候出声就好。”
时祺忽而开口。
“好。”
时间陷入漫长的静默,无声的空气在两人中来回漂浮。
“这架钢琴的声音好像不怎么准。”
温禧说。
“你能听得出来这个?”
时祺清朗的声音里有惊喜。
“是啊,这很特别吗?”
尽管学过钢琴,她对乐理一窍不通,却能凭直觉判断出这些音的走向有所偏差。
“大概偏低两度吧。”
她希望能得到时祺的夸奖,于是又仔细搜刮音乐细胞,往后猜了个答案。
“我也这么觉得。”
原来他刚才的犹疑是因为琴键的异样。
这台钢琴看起来年久失修,没有调律师经手,会产生偏差也不例外。
“这里的钢琴这么差,怎么不去琴房?”
温禧复又问。
“进不去,琴房只对音乐专业的学生开放。”
“但上次你在练琴室是怎么进去的?”
“尾随,或者用手掰开的,很容易的。”
时祺满不在乎,耸了耸肩。
从前琴房是感应门。
“现在他们换了门锁,我的办法也不管用了。”
温禧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却又像想起了正事似的。
“我给你买台钢琴吧。”
“什么?”
“我给你买台钢琴,你练。”
“不用。”
回答她的是掷地有声的冷硬。
-
后来时祺弹琴,她便俯身在旧物筐里翻翻找找,终于在一堆杂物里面翻出一个金属打火机,连续擦了好几次,火焰终于在指尖燃烧起来,
泛着青光的火焰不知疲倦的跳动,让她瞬间感觉被安全感包围。
“幸好。”
“这里还有个打火机。”
时间慢慢推移。
没了手机,温禧也不知道现在几时几分。困倦感逐渐翻涌而上,她的眼皮好似被灌了铅,沉重不堪。
“不睡觉,你打算在这里看我弹一个晚上的琴?”
她看见时祺还在弹琴,强打着精神想陪他。
现在已过秋分,过了昼夜等长,温差缓慢地拉大,时祺将自己放在身侧的外套拿起来,递给她。
本身体育馆里的钢琴就年久失修,他将扩音踏板用东西压住,弱化钢琴的声音,体育馆内本身就一堆杂物,掩盖了钢琴本身的扩音功效。
“大小姐,将就一下,这里也没有床。”
他指了指旁边的摊成一坨的破旧沙发,对上少女在火光中错愕的双眸。丝毫不记得之前温禧对他的通牒,从喉间传来克制住的笑声。
这是他的乌托邦,现在因她的闯入而被打碎堡垒的屏障,却在他们之间构建起更深刻的羁绊。
“时祺。”
她听话地坐过去,却轻声喊了他一句。
“我有点害怕。”
温禧看着火苗后的剪影,模糊的记忆里,忽然钻入一段清晰的影像,记得之前刚入学的时候,学长学姐带她夜游南江,途径体育馆时说起南江怪谈,就有一条跟体育馆深夜的后台相关。
那人信誓旦旦,绘声绘色地与众人描绘了一番。
“怕什么?”
时祺问。
“我记得当初好像,大概,可能,也许,这钢琴里不会有鬼吧?”
温禧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几不可闻。
“有的。”
时祺笃定地点头。
什么?
她本以为时祺会不屑地嫌弃这种低级版本的鬼故事,没想到他却表示了肯定。
“我还遇到过。”
眼前少年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在骗人。
温禧感觉离魂体外,恐惧带来的生理反应让她瞪大双眼。
她从沙发上又站起身,不由自主地朝着时祺的方向靠近。
“早知道我不来这里了。”
温禧紧张地抿唇,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去拽了拽少年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