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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禧又跟了一路。
“你就非要招惹我?”
他头疼,终于在转角处停下来。
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我没有。”
温禧高扬起自己的脸,不愿认输,去迎他的目光。
但她明明是有理有据。
“你当初答应我要给我弹琴。”
最后是温禧心一横,摆出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
“是。”
“我想提前用掉这次机会。”
她一板一眼,手拿把掐他曾经的承诺。
“大小姐,当初我答应的是会在你生日时演奏,说过的话我自然会去做。”
时祺将尾音拖长,又是一惯漫不经心的模样。
“有一个称呼我一直想纠正你很久了。”
“我叫温禧,温——禧,不是什么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公主。”
温禧反驳。
“你就把我当你的朋友好吗?”
原来她把自己当作朋友。
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诶,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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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她已尾随时祺到了胜利巷。
时祺停在其中一栋居民楼下。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筒子楼,灰白墙体上的裂痕明显,痕上钉着字迹歪斜的门牌。美化环境的绿植已多时无人打理,顺着墙壁野蛮地生长。
楼道边瓜果蔬菜的残尸已堆叠如山,散发着浓郁的恶臭,成群的果蝇寻味而来,如进甜蜜家园。
“我回家,你也要跟我回家?”
时祺一手撑着墙面,好整以暇看她。
“没有。”
温禧的脚乖乖地往后退一步。
他低头扫了眼自己,又指了指温禧的装扮,眼神闪烁。
“都说了,你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后无声摇头。
时祺话中的暗含深意,是我和你不合适。
其实跟她无关。
像心灵感应似的,她抬起了头。
沿街不知缘何起了冲突,污言秽语在空气中撕裂,充斥着温禧的耳膜。这么一瞬的功夫,已有好几个胜利巷的原住民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与那次她误打误撞闯入时一模一样。
长巷揽客的女人花枝招展,看见温禧,卷翘的大波浪下一双瑟缩的眼,不自然地抱紧手臂,好像自惭形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皓腕上环着的满钻手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又抬眼看看时祺。
少年黑色连帽衫配帆布鞋,耳上标志性的那枚银色耳钉边缘磨损,看似有了一定的年头。
嗯,好像是有点儿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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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什么能打败温禧。
下次再到学校上学,温禧精心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她将自己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挑染出几缕蓝色,又用糖果色的发绳扎成高马尾,然后从闲置的衣柜里翻翻找找,特地挑了一身糖果色的紧身上衣,又找出了亮片裙,又在修长的天鹅颈上叠带了叮叮当当的配饰。
温禧的眼睛本就黑白分明。她又对自己下了狠手,用粉色的亮片眼影轻扫眼睫,叠加了好几种夸张的色彩,可劲给自己折腾。
大功告成。
全身镜中的女孩整个人都洋溢着千禧年风格,撞色大胆,活力十足,像橱窗里摆放的芭比娃娃手办。
纵使大学校园本身包罗万象,第二天上学时,温禧仍在学校里引来了众人的纷纷侧目。
她坐在课堂上,连从来都不与温禧说话的同桌,都鼓起勇气来提醒她:“温禧,你这身打扮有点太......新潮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非主流吗?」
「是吧是吧,爷青回啊,亲眼见证时尚轮回」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啊!这放在我脸上,还不得是灾难」
同学在身后窃窃私语。
顶着众人目光的洗礼,温禧深呼吸,昂首挺胸进了教室。
反倒是这样的装扮,粗黑的眼线将她的杏眼锐化,生硬勾出锋芒,将她原有的少女感的娇柔退去,让人感觉温禧变得十分不好亲近。
尾随的一位男生正要递出一封粉红色的情书,被她眼一横,又颤颤巍巍地将手缩了回去。
正好省去要收情书的烦恼。
她是受传统教育出来的千金,从小到大上的都是贵族学校,对街边混混的装扮与喜好实在知之甚少,只好在搜索引擎上求知若渴。
结果搜索引擎上鱼龙混杂,牛头不对马嘴。
让她误以为就是那些骑着鬼火的不良少年,发型夸张,身穿低腰破洞牛仔裤,四处游手好闲。
那天晚上她翻遍了所有的资料,温禧托腮思考。
可时祺完全不是这样。
时祺身上有两种明显的气质在互相冲撞,一种来自街道原生的痞气,无声的街道好像积蓄电源,源源不断地在他身上释放能量,蓬勃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