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无需多说。
林路的确已全部明了。
刚刚短暂的沉默间,他已直面事实真相,快速梳理清楚了魏喜如今的去向,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冥冥中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所有的迷惑不解,都在指向这个唯一的答案。
八岁时,父亲病逝前的那一段时光,依然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
雪白的病房,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来来去去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爷爷奶奶的眼泪,母亲背对父亲的恍惚沉默、满脸泪水,面对父亲的无微不至、灿烂微笑。
还有强大如山的父亲。
无人时,父亲坐在病床上摸着他的头说,他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以后要照顾好爷爷奶奶和妈妈。
但他没有做好。
只要他多了解一点心脏病的症状,多回想一下被病痛折磨的父亲,或许她就骗不了他。
有意无意,他把这个带走父亲的病魔,封印在了时光深处,仿佛这样,世上再无病痛离殇。
他久久垂眸不语,肖似父亲的高大身影散发出清寂的孤独,仿佛融入这间古旧的画室。高砚终究又多说了一点:“现在的医疗科技和你爸爸那时候不一样,小喜不会和你爸爸一样。”
她续斟了两杯茶,林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确实渴了,在高铁上并未多饮水。热茶滋润了喉咙,喉头气韵生动,他痛快地说:“我知道,她一定会好好的。”
他捏着空空如也的白釉小杯,晶莹剔透的玲珑小茶杯,茶气氤氲流转,茶香连绵不绝。
泥土为胎,历经手工拉胚施釉,高温烧制,最终面世的,却是通体玉雪清莹的品茶杯。触感温润,见微知著,如同软塌塌的毛笔,虽然软,却柔韧如丝,百折不挠。
这世上最美丽最晶莹的事物,都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坚不可摧,譬如瓷器,譬如书画,但却能成为老古董传承百年千年。
林路说:“我们小喜一生有福气相伴,平安喜乐。”
他看向更靠窗的另一张大画桌,那是他们在这间画室最后并排而坐共用的一张画桌。
半年前的春节,他在那张画桌前写字,她请他为她写过一个“福”字。他送给了她“福气相伴,平安喜乐”的祝福。
此时此刻,他虔诚的期望,所有诚挚的祝福都成真。
窗下那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被雨水淋得青翠欲滴,虽是盛夏,枝头也有几簇小花,风雨也打不落。
林路望了一会儿,淡淡笑了:“妈,小喜喜欢我,她明明很喜欢我,我知道她也喜欢我,但是她最初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她说我不能喜欢她,那时候我觉得很矛盾,不知道是什么阻拦了她。”
他把茶杯轻轻放下:“现在我知道,她很爱我,和我爱她一样,我们已经在一起,还会一辈子在一起。”
在西湖畔,她在他耳边说,牵手走完苏堤的人会一辈子在一起。
这个小骗子,她对他说过那么多假话,他只要这一句话是真的。
高砚也淡笑了一下。
时隔多年,当年毅然决然离家的清绝孤傲少年,已然长成了更坚毅挺拔的男人。
高砚看着他,他和他爸爸一样自信,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眉目间是一脉相传的熠熠神采。
很多年前,有个相似的男人也曾意气风发对她说:“我知道你爱我,我不知道能爱你多久,但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会爱你。”
但他那么自信也没有想到,他离开多年后,她依然爱他。
爱过那样的他,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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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江舟品尝了高老师招待的美味茶点,倚着柔软的沙发,沉入香甜的美梦之乡。迷迷糊糊被唤醒时,尚不知身在何处。
娜娜蹙眉瞪着他,这时候他还能在高老师家客厅睡得高枕无忧,是有多心大。
好在颖姐说了,这一个月让她也跟着路哥。
娜娜get到了温颖释放出来的工作信息,何江舟要离开林路身边了,以后她就要接替他成为林路的头号助理了!
何江舟揉揉眼睛,看见林路,彻底清醒了。
林路看他睁开眼睛,直接说:“把琪琪的微信推给我。”
何江舟:“!!!”
何江舟懵懵惊惊:“路哥,你要私联粉丝?!”
林路加重语气:“……她是我未婚妻的妹妹。”
“那不就是你的未来小姨子吗?说什么未婚妻的妹妹绕来绕去。”
娜娜:……绕了一圈秀恩爱你都听不懂!
何江舟一边调出魏琪的微信推给他,一边八卦道:“路哥,小喜姑娘又把你的微信删了吗?”
林路在手机上加魏琪的微信,回答他:“没有。”
奈何何江舟根本不信,没有还要什么她妹妹的微信:“女人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一不高兴就删微信不联系,对你不理不睬,没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