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吗?”曹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点数,依旧是三个六,而对方点数的显然没有她多。“你输了。”她说。
陆樵哈哈一笑:“输了就输了。”他说着,脱去了一件衣服,随手丢在一旁。“继续,来!”他大喊大叫着。
骰子继续噼里啪啦地响着,围观人的起哄声也越来越大。两人一边赌着,一边说着话,好事者也一碗又一碗地给两人添着酒。不,更准确地说,是给曹描添酒。陆樵并不急着喝酒,但凡他输,他便要脱去一件衣衫,还要脱得耀眼、脱得光荣,将衣服高高抛起,远远丢掉。
几碗酒下肚,曹描已是满面通红。她的酒量很好,只是容易上脸。只听陆樵又笑问着:“你若是舍不得她,也可以到我家来。我看你比她有意思多了。你二人也可长久相伴,不好么?”
“做梦!”曹描回答着,又亮了点数,三个六。
“怎么就做梦了?你若真心想陪她,便只有这一条路,”陆樵已然是赤膊,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骰盅,两个二,一个三,一个六,“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从夫家居,便再不是娘家的人。姐妹二人,若是嫁了不同的人家,便是两家人。从此宠辱得失皆为夫家计,再不是一路人。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曹描听着,脸色一沉,却只提醒着:“你输了。”
“一局而已,”陆樵说着,终于拿起了酒碗,一饮而尽,“你要知道,最后,总会是我赢。”
“话别说太早。”曹描死死地盯着陆樵,眼里尽是敌意。
“你反驳不了我,便不要故作凶狠——没用的。”陆樵说着,继续用力地摇着骰子。
“不,我反驳得了你。”曹描说着,喉头滚动了一下。
“哦?”陆樵眯着眼,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你永远得不到她的真心,”曹描说,“任何人都可以做她的夫婿,任何女人也都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可是,和她有血缘的人,是我。”
“你们并非注定成为夫妻,而我却是她唯一的亲人!我们才是永远的家人!你,永远比不过我!”她说。
围观之人中,熟悉陆樵的此刻已听出了些端倪,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可陆樵听了这话,笑得却更放肆了几分。
“曹二,你当真糊涂。”他说。
“什么你才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告诉你,她以后会有很多亲人。你知道为何么?因为她会为我生儿育女。”
“她会有很多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亲人。母子之亲,和姊妹之亲,孰轻孰重,孰近孰远,你应当心里有数。”
“她迟早会为了她的丈夫打理家事,会为了她的孩子殚精竭虑,若她长命,她还会为她的孙儿谋划前程,为她的重孙占卜起名。至于你,你又是何人?到那时,她还会想起你来么?她还会有时间想你么?”
“曹二,我劝你别太天真。放下那些小孩子心性,睁眼看看你所处的人间吧。这,才是真实!这比你口中的‘真心’,要真实得多!你以为,我当真在乎她的‘真心’吗?”
“你就算看不上我,也没办法,”陆樵说着,笑得越发得意,得意中还带了几分癫狂,他大饮了一碗酒,又将酒碗摔在地上,好好的酒碗登时四分五裂,“但我真的不介意你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你若实在舍不得你姐姐,只管来啊。”
“曹二,认命吧,服输吧。”他说着,已经站不稳了,幸亏旁边的人扶着他,他才没有倒下。
“输?明明是你先输了!”曹描说着,眼里尽是阴狠的恨意。两人说话的工夫,陆樵已输了太多次,喝了太多酒,他早就醉了。
醉了,便是输了。
“哦,输了啊,”陆樵一摆手,话都说不清了,“那我先回家躺着了。曹二,回见!”他说着,侧身到了一边,对着自己丢下的衣物挑挑拣拣,准备穿衣离开。
“等一等,”曹描上前拦住了他,“你答应了我一件事,难不成想反悔么?”
陆樵眉头皱了又皱,看来是当真想不起来了。曹描只得低声提醒道:“退婚!”
“哦,退婚啊,”陆樵笑了,仰天长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差点忘了!”
“你笑什么?”曹描问。
“退婚啊?当然不会。曹二,那只是说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陆樵笑着,指着曹描,“你如今催着让我退婚,但你可曾问过你阿姐之意,你阿姐也舍不得这门婚事,不是吗?她可是指天为誓,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夫婿。这婚事也是曹家高攀,我不计较罢了。”
“曹二,我就说你天真吧,”陆樵说着,还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你真以为,这么大的事,是我一人说了算?逗逗你罢了,你还认真了。哈哈,好笑!有趣!太有趣了!”他说着,连连拍手鼓掌,巴掌声混着笑声回荡在整个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