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血。卫芙清想起来了,昨夜在家时,昆离便吐过一次血。
卫芙清登时觉得不对,连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她问着,便要去扶她。
“不用你管!”昆离一甩手,将她推了开来。“反正,你心里只有药蛇村的那些凡人,”昆离恨恨说着,“没有我。”
卫芙清哑然,却也反驳不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和这个蛇女之间应当是有很深的渊源,可她如今的确无法将她和药蛇村诸人相提并论。她看着面前的昆离,想要安慰她,却也什么都说不出。
正当此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袁月菱的呼唤。“芙清!”袁月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芙清——”
卫芙清听了,愣了一愣,连忙转过身去,便要向外走。昆离见了,着急起来:“昆影!”
卫芙清的身形一滞,却并没有回头。“对不起,”她说,“可我真的不是昆影,我只是卫芙清。”她说着,便要继续向外游去。
昆离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痛。她竟不肯为她停留么?想着,昆离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心中悲愤更切,便不管不顾地对着卫芙清喊道:“你以为你还能做回卫芙清么?我告诉你,只要你长了这条蛇尾,你便不会再是卫芙清了!永远都不会!”她喊着,见卫芙清依旧没有停留,犹豫了一下,终于喊道:“卫芙清,你不是想知道如何才能破除诅咒么?”
卫芙清终于停下了。她回过头来,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请讲。”
……
冬日的风一阵又一阵地掠过松柏林,当袁月菱找到卫芙清时,卫芙清正在山巅上晒太阳。长长的蛇尾坠在了松柏林里,一晃、一晃,却并不轻快。
“芙清!”袁月菱远远地喊了一声,便向她奔了过来。
卫芙清听见,也站起身来,微笑着回了一句:“月菱。”
袁月菱到了跟前,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喜极而泣。她满脸的眼泪,又强忍着哽咽,仰头望着卫芙清,挤出个笑容,道:“如今你有了蛇尾,倒比我高了一头,我都要仰头看你了。”
“哭哭啼啼的,脸都花了,比村东头李婶子家的花狗还要花!”卫芙清笑着给她擦了擦眼泪,又问:“你不怕我啊?”
袁月菱把下巴抬了抬,忍着哭努嘴道:“你不怕我就好啦!你知道的,我看见蛇,就忍不住想去抓……”
卫芙清笑着对她甩了甩尾巴,道:“你如今可以抓个够啦!但是要轻些,这尾巴如今可是长在我身上,若是弄疼我,我可不会放过你。”
袁月菱破涕为笑,又低头道:“我怎么可能弄疼你呢?”
卫芙清也鼻子一酸,忽而俯下身去抱住了她。两人都再也忍不住,只在这山巅无人之处抱着对方哭。一个依旧懵懵懂懂,不知这条路会走向何方;另一个,却早已认清了现实,做好了最后的抉择。
良久,卫芙清先开了口,问道:“村子里,怎样了?我娘还好么?”
袁月菱摇了摇头,在她怀里闷声哭道:“很多人都生病了,村子里如今乱成了一团。”
“是诅咒开始了。”卫芙清叹了口气。
“你有办法么?”袁月菱问。
“当然有啦,”卫芙清语气轻快,“方才那蛇女,什么都对我说了。你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袁月菱问。
“紫菁根啊,”卫芙清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方才,已经偷出来了,那蛇女也昏过去了。等今日夜里,咱们偷偷潜回村子,把紫菁根下在井水里,就好啦!”
“那你……”
“我?我没事的。我会躲一阵子,等体内妖气散去,我就变回去了,”卫芙清说着,扯了扯袁月菱的袖子,“月菱,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在这里,很孤单。”
“当然!”袁月菱说着,拉着卫芙清坐了下来,两人如往常一般相依相偎。袁月菱怕她冷,张开手臂,结结实实地将卫芙清拉进了自己怀里。
“想听什么?”她问。
“说说进城的事吧,”卫芙清说,“我也很久没进过城了。我上次进城时,弟弟还没出生呢。那时太小,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有很多人。我沿着城墙走啊走,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尽。”
袁月菱笑了:“你沿着城墙走,自然走不尽啦!”她说着,将卫芙清抱得更紧了一些:“不过,城里确实很多人,各色各样的人……货郎的担子里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都叫不出名字。城里还有漂亮的楼、宽敞的大道,这大道和村子里可不一样,很宽,又很平整,都是青石铺的。不像药蛇村里,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总是摔倒崴脚,可不就是这路害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