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陈阿鹊提着裙子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长姐,可算让我找到你了!”陈阿枝见到她,忙松了一口气,迎了上来,“若是让爹娘知道你我没有结伴而行,怕是又要生气了。”
“别怕,”陈阿鹊说,“我不是让你在亭子里等我吗?若是你找不到我,我回去又找不到你,可该怎么办?”
“快别提了,长姐,”陈阿枝十分委屈,“方才,那张公子盘问了我半晌,他好吓人,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
陈阿鹊笑了:“知道就好!”她说着,挽上了妹妹的胳膊,带着她往回走:“以后,我们躲着他走就是了!”
她说话间,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今日竟是如此开心。
“芳心错付……”她想着这四个字,只是笑。
那夜,陈阿鹊躺在床上,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在月夜窗下读诗,读的是《将仲子》:“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读到这里,她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自言自语着:“怕这怕那的,我才不怕呢。”正想着,她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连忙起身推门出去看。只见院墙树枝边,竟有人影闪动。
“是谁?”陈阿鹊问着,小心挪了几步过去。
“阿鹊,是我,”韩嫇一笑,她依旧穿着鹅黄衫衣翠绿裙,从围墙上跳了下来,笑盈盈地向她走过去,“我是阿嫇。”
然后,她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韩府里,韩嫇猛然从梦中惊醒。她竟出了一身的汗,面颊上也带了些酡红,忍不住地轻轻喘着气。
“怎么……竟做了如此轻浮的梦?”她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
本章诗句出自《诗经》。
第48章 燕燕于飞(九)
“燕燕于飞……”
这日清晨,陈阿鹊又坐在窗边,望着这燕子花灯出神。风一吹,院子里的桂花飘落了许多,送来了缕缕清香。又有脚步声响起,陈阿鹊总算回了神,抬头一看,只见是陈阿枝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长姐,”陈阿枝抱怨着,“弟弟骗我,你去管管他!”
“如何?”陈阿鹊收了花灯,站起身来。作为家中长姐,她在弟妹面前还是有几分威严的。不过她并不喜欢去管这些琐事,这实在是有些伤脑筋。每当此时,她都会想起韩嫇来。当年,她不仅抚养幼弟,还将整个韩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陈阿枝撅着嘴告状:“我分明看见他拿着本图画在那看,我问他讨要,他却不给,还说那是文章……我才不信!咱们家,就长姐识字,他都不认得字,看什么文章呀!长姐,你说,他是不是骗人?”
陈阿鹊只说着:“待我看了再说。”她说着,随陈阿枝到了隔壁房间弟弟的住处,果然,那十岁出头的小屁孩神色慌张,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像是刚藏了什么的样子。
陈阿鹊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拿来。”
弟弟还在装:“拿什么?”
“你方才看的文章,”陈阿鹊道,“你不想给你二姐看的话,可以直说,何必藏着掖着?如今,又这副心虚模样。唉……将你方才看的文章拿出来吧,我总是要给你断案的。你也大可放心,兄弟姐妹间的玩闹,我又不会同父母说。”
可他还是不愿拿。只见他立在原地,眼神躲闪,一声不吭。
“嗯?”陈阿鹊起了疑,刚要再说话,却听一旁陈阿枝叫了一声:“长姐,在床架上!”她说着,也不待陈阿鹊发令,便上床要拿。
弟弟见了,连忙阻拦,姐弟俩当即在这床榻上闹了起来。陈阿鹊只觉头疼,却也不得不忙着去分开他们两个。
“别闹了!”陈阿鹊说。可根本没人听她的,现场一片混乱。
许是动静太大,在这混乱中,床架上放着的册子竟一个不稳便掉落下来。陈阿鹊眼疾手快,连忙抓起那册子,又向后一退,将册子高举起来,正色道:“都别闹了!”
“长姐!”弟弟更慌了。
“长姐,你看,他骗我,上面有画的,”陈阿枝却如此说,她指着陈阿鹊手里的册子,又扭头对弟弟道,“你如今长本事了,都敢骗你二姐了?”
“我……我……”弟弟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行啦,都别闹了。一本画册而已,也值得你们……”陈阿鹊出言劝着,又放下手来,在眼前随意翻了几页。可这一翻,她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是的,陈阿枝说的没错,上面的确有画;她们的弟弟也说的没错,里面的确有文章。可这文章,怎么看着不太对劲?那画里的人,为何都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