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行啦,一起来就说她,”母亲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她若真有你所说那么好,为何只有你去听她授学呢?快吃饭吧。”
“娘……”陈阿鹊实在有些不满,“你不能这么说。”
“为何不能?”母亲笑着反问。
陈阿鹊想了想,眼睛一瞪:“我以她为师,自然该尊师重道。如今母亲却在我面前说她坏话,不是让女儿难做吗?”
“就你有理,”母亲笑着,又催道,“快吃饭吧。一会儿,和你妹妹,跟着你爹出去买布。女儿家,也该识得布料优劣,不要只顾着识字了。”
陈阿鹊低头叹气:“好吧。”
她虽不习惯听这话,但她还是不得不跟着去了。所幸,妹妹阿枝也跟来了。一路上,姐妹俩在马车里叽叽喳喳,还算热闹。父亲虽然无奈,却根本拦不住,只得放任她二人一路说个不停。
“长姐,那韩姑娘,当真有那么好吗?”陈阿枝问。马车停了,父亲下车去看布料,车上只剩了姐妹二人。
“自然!”陈阿鹊连连点头,正要再说上许多夸赞之词时,却听陈阿枝冷不丁地道了一句:
“可我听说,没人愿意去韩府跟着韩姑娘读书,是有原因的。”
“什么?”陈阿鹊不解。
陈阿枝却红了脸,又压低声音:“我听说,韩姑娘不检点。据说,曾有人在韩姑娘的闺房里,见到韩姑娘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荒谬!”陈阿鹊瞪了眼睛,“好荒唐的传言!谁能轻易进韩姑娘的闺房?哪个外人能进?贼吗?更何况,我跟着韩姑娘学了这些时日,也未曾见有男子和她亲昵。再说了,韩姑娘有弟弟,焉知那人所见男子不是她弟弟?”
“那她不会躲着人吗?”陈阿枝反问,“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和人私会,总不至于光明正大地来吧。更何况,弟弟那么大了,也不好同席的呀。”
陈阿鹊一时语塞,又连忙道:“就算她有情郎,那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少操心别人的事吧!”她越说越气,干脆也下了车。父亲正在店铺里看人家的布料,她也不进去。街上人来人往的,她便往路边一站,也不说话,只生着闷气。
她才不信方才陈阿枝和她说得那些流言,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这流言。和韩五娘相处了这些时日,她早已认定韩五娘是个品德高尚的好姑娘。
她立在街边,一顿胡思乱想着。想了没多久,她便累了,也不愿去想了,只想回家。她要回家好好歇一歇,下午还要去韩府读书呢!眼看着早晨的太阳变得越来越热,不知不觉竟已近正午,可父亲还在店铺里和人家聊得开心,她不禁也着急起来。正烦躁时,她忽然瞥见街角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陈阿鹊愣了一下,忽然抬脚,追了出去。
她又看到了上元夜见到的那个书生!她很确定,她认得那个背影!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喊住他。她不知为何自己没有喊出来,或许是担心她喊了,他反而不会驻足。她只是一路追着,追过了一个坊,不知不觉,竟追到了韩府附近。
“韩府?”陈阿鹊愣了愣,看着那书生,抬脚迈进了韩府的门槛。那一瞬间,陈阿鹊终于看清了他的侧颜。
“这是……”陈阿鹊不觉喉头滚动了一下,“好像!”
那侧颜,和韩五娘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陈阿鹊想着,呆呆地回过头去,“莫非他是韩姑娘的那个弟弟?”
她一路走,一路想,脚步迈得极慢。她回忆着上元灯会的书生背影,又想着方才迈进韩府之人的背影,可不知不觉,这个背影,竟和韩五娘在屏风后的身影重合了。
“韩姑娘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陈阿枝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不……不对,”陈阿鹊猛然抬头,又回头望向韩府,“他就是她!”
……
陈阿鹊回到那店铺跟前时,父亲还没有出来,陈阿枝也未曾下车,没人知道她追着一个人跑了这么远。已是正午,可她根本不着急了,她满脑子都是韩五娘。
这一个中午,她的心都噗噗直跳。上车时在跳,回家时在跳,吃饭时在跳,去韩府听课时跳得更厉害了!
可是,在她又看到韩五娘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却没来由地又安定了许多。
“怎么一直盯着我?”韩五娘翻着书,问着。
“咳,没什么,”陈阿鹊低了头,做出看书的模样,却又问着,“方才进来时,听见府上的人说,上午韩三郎并未给学生授课,不知韩三郎可是身体不适吗?”
“这倒不是,”韩五娘依旧在翻书,语气毫无波动,“昨日有人请他去商议县学之事,他便给今早的学生放了假,出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