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初夏时分,天气已是热得厉害,正常人或是着短衫,或是着轻薄的长衫,而老夫人却穿着厚绸布长衫。
扣子系到最顶,像是冷极了。
房中不通风,言曦坐着有些热,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她小声询问,“祖母,可觉热?”
“尚可。”应着,言老夫人忽的伸手,抓住言曦,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个慈爱却有些渗人的笑容,“曦曦可是奇怪,为何在初夏时节,祖母还要着长衫?”
余光瞥向被言老夫人抓住的胳膊,带着湿热和黏稠,让言曦倍感不适。
忍了忍,这才没拨开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她顺着问,“为何?”
“因为你啊。”猛地收紧手上的力道,言老夫人死死盯着言曦,用极其凶狠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哀求,“你说,这些年,我们言家待你如何?”
没立即回答,搜索着接收到的记忆,有了结论,言曦才道,“是好的。”
“是啊,是好的,好到都越过了言家自己的子孙。”声音带着颤音,言老夫人忽然提高音量,“可饶是如此,为何她就不能放过言家?非得要置我们言家于死地!”
瓷白的胳膊被言老夫人抓出红痕,言曦拨开言老夫人的手,做迷茫和害怕,“祖母,你,你在说什么?”
见言曦这样,言老夫人又像是失了力气,猛地往后倒,重重靠在软枕上。
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得像是要断气一般,言曦扯了一旁的帕子递给言老夫人,害怕怯怯道,“祖母,快擦擦。”
言老夫人顺着接过帕子,捂住嘴巴,待咳嗽停了,她才移开帕子,又急忙揉成一团,像是不敢看帕中的脏污。
虽然言老夫人的动作极快,言曦还是瞧见了,洁白的帕子上染了猩红,猩红上有两条极细小的褐色小虫,细细长长,在挣扎扭动。
似乎,真如杨师傅所言,言老夫人和言老爷立的毒誓起作用了。
将手中的帕子扔到地上的篓子,言老夫人又咳嗽两声,停下后,身子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伴着咔咔声,像骨头位移。
喉咙深处传来痛苦的哀叫声,面部也开始变得扭曲,似是强行在压抑着,言老夫人才有精力看向言曦,“曦曦,求求你,去找她,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是我错了。”
“祖母……”言曦做出关切模样,凑近,又疑惑,“去找谁?”
“找,找洛南曦。”说着,言老夫人倾过身,伸手就要抓住言曦,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言曦,又是猛地咳嗽一声,侧头猛吐。
顺着看去,言曦就见一滩猩红的黏液,黏液之中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小虫,看得言曦头皮发麻。
她做出害怕模样,往旁边靠,看看地上猩红黏液,又看看言老夫人,表情惊愕又恐惧,“祖母,这,这是什么?”
“这都是拜你所赐,拜洛南曦所赐啊,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自己吐出来得东西,言老夫人竟是癫狂起来。
猛地扯领口的扣子,激动又疯狂的说着,“你瞧瞧,瞧瞧,这都是那个毒誓所赐。
她明明和我说过的,只要言家好好待你,她就不会对言家怎样的。
我们分明好好待你了,她却说话不算话,把我们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瞧瞧,你快瞧瞧!”
顺着看向言老夫人胸口,就没一块好皮肉,而且皮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如圆筷差不多粗,一个连着一个。
孔洞中不时冒出数只细长的褐色虫子,虫子左右摇晃,蠕动着,如冒出巢穴呼吸新鲜空气一般。
随着虫子的动作,不时流出猩红黏液,一股一股的,恐怖又恶心,让言曦只觉头皮发麻。
下意识移开眼,言曦顺着垂下头。
她现在知道腥臭味和腐臭味来自何处了,虽然她早有猜测,亲眼所见,显然比她想象的要恐怖许多。
见言曦这样,言老夫人似乎更被激怒,表情古怪,低吼着,“你可是怕了,我这两日就看着自己的身体烂着,长出这些小畜生。
刚开始只是痒,痒了我就挠,挠了就成了一个个细小孔洞。
流出血水和脓水还不算,竟是长出小虫,它们在我们的皮肉底下钻来钻去,又痒又疼。
可我却不敢挠,挠了,这虫长得更多。
一开始,我还捉了不少虫,把它们都拔出来,狠狠扔了,烧了个干净,可越拔,长得越多。
最后就连我咳嗽,都能咳出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