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喧嚣人声慢慢湮灭,宁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天色。
师尊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宁安,你——”
姚月回头,想要像三年前一般低头将人狠狠训一顿,却在转身时,额头徒然磕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宁安闷哼一声,捂着鼻梁后退半步,痛的不敢作声。
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想,师尊的熏香是什么,好清雅地味道,像是...天青宗殿前的红梅,冷香淡淡,让人悠然平静。
“......”
两人诡异地静默了一瞬。
姚月心中颇有些天人交战,除了几百年前荡尘仙尊身亡之时,她的心中再也没有这样不平静过。
抬眼看着面前已经高她半头的少女,她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
“师尊...”
宁安开口,她们两人离得太近。
姚月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面不改色的退后一步,藏在背后长袖中的手却骤然握紧,雪白的耳垂逐渐漫上了淡淡的血色,隐藏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感受到手心的刺痛,心里到底是清明了些。
于是她错开宁安眼含笑意的视线,侧头望向旁边的河水中央。
那里映着澄明皎月,水波潋滟。
姚月冷冷开口道:“今日你太过莽撞,修为未恢复就出门,人界虽然鲜少有修士,但万一被你遇到,还对你的体质起了歹心,你便在劫难逃。”
“明白了,师尊,以后弟子一定谨慎行事。”
宁安不怎么会哄人,而且此事自己有错在先,自然也就低头认错。
姚月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见身后没动静,便回头望着愣在原地的宁安,敛眸柔声道:“跟上。”
“哦。”
宁安回神,不太明白心里这份忐忑和痒意从何而来,连忙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几番兜转,她们终于回到了府上。
这一方住处原本是皇室的一个亲王所居,由于被御赐别府,此处便空了出来。
姚月三年前刚来时就以高价将其买下,这府邸原本的牌匾被撤下,如今上面空空如也。
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她也就没给这府邸重新起个雅名。
两人从大门进入,穿过几道长廊,宁安随着姚月迈入内室。
从步入这扇乌木门,她心中就惊了一惊,如今虽说快进入九月份,天气逐渐转凉,但师尊房里这铺面而来的热气怎么回事?
以师尊的修为来说,寒暑变化几乎影响不到她。
“宁安,以后你便住这里。”
姚月看着面色有些疑惑的少女,淡声道。
“师尊,这不是你的住处么?弟子若住到这里,师尊你去...”
“旁边还有一间房,本尊住在那儿。”
“师尊,还是弟子住...”
宁安本想推辞,却在对上姚月的视线后徒然噤声。
.
月色撩人,透过雕花窗户,银白的月光洒进室内,照得宁安心绪难安。
脑海里姚月的身影挥之不去,那清冷的梅香好像依旧浮在鼻尖,宁安抬手摸了摸现在还隐隐作痛的鼻梁,摇了摇头,闭眼强迫自己入眠,如今她修为还未恢复,身体和凡人一般虚弱。
自己为何昏睡了三年,这里又是哪里?
昏迷前的记忆仿佛是一场梦。
有些事情,只能等明日醒了彻底问一下师尊,才能得到答案。
皇宫内。
富丽堂皇的煌煌大殿中,几根高大的柱身盘着条金黄巨龙,口含明珠,眼神炯炯。
龙椅上的楼氏在这寂静无人的朝堂上,目光热切地定定看向前方,在他的头顶上,一团黑雾盘桓。
“朕已经全然按照你的话去做了,但今日朕接到天青宗的符灵,她们会派一位长老和弟子前来交涉,这就不能把人遣回去了....”
“怎么,你就这么怕她们?”一道雌雄莫辨的低沉声音响彻大殿。
这句话像是刺中了楼氏的死穴,他面容上的平静徒然龟裂,甩袖冷笑道:“修士而已!我楼氏前身是上古浮泽,如果血脉觉醒...”
说着说着,他抬头看向那团黑屋,狂热道:“你曾说会帮我觉醒上古血脉,是真的吗?”
“你放心,本座从不骗人。不过...”
“不过什么?”
“本座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她现在成了天青宗的徒弟。叫什么名字....哦,对了,本座想起来了,浅洺。”
“哼!”
听到这个名字楼氏便怒火中烧,冷声道:“逆女,她杀了她亲哥哥,妄图逼我立将她立为太子,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