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走。”
......
距众修士意图强破界门,灭杀鬼灵,已经过了百载春秋。
八百年前,荡尘先祖亲临悬渊海,作保姚神君必定会力挽狂澜,将天下灵气复苏,以阻止天机宗闯入鬼界强夺界晶。
而修为高强的姚神君,果真不负重望。
在鬼王进入鬼界的半柱香内,异象消失,道运慢慢回归。
天机宗众修悻悻离开……
这些年过去,修仙界虽未恢复到灵气充沛的原样,却处处花红柳绿,一派生机。
——散修们为了争夺灵药法器遍寻三洲五郡,偶尔在秘境杀妖夺宝,为修为境界耗费心力。
——宗门弟子在殿宇高阁中问道修仙,间或下山历练。
世间的欲望无穷无尽,大抵如此,无数的刀光剑影纠缠不休,是修仙界独有的安稳太平,但平静中,似乎反而在酝酿着什么。
仿佛一坛灵酒,被放置百年,再次开封,不知道是毒酒入腹还是美酒醉人。
果不其然,一个月前,终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起来也够骇人听闻,最近闹得祈安满城风波,沸沸扬扬。
天机宗掌门——那似乎是得了什么大机缘的陈弃,在修为突破到天乾巅峰即将元道成仙时,竟……
竟被从天而降的一道紫雷劈死了!
渡劫而亡。
死的简单,明明白白。
知晓元道成仙的艰难,有人同情哀之,但更多的是满腹疑惑的修士,好奇元道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仅仅是一道天雷,便能将天乾境的大能劈的连个灰烬都见不到。
可怕至极。
......
祈安城内,一座清寂的府邸稳稳坐落着。
待春风再次席卷祈安时,府内的玉兰花已开的极盛。
柔软的细蕊密实泛黄,外面的白色花瓣不再内敛收着,反而肆意绽放,有了弧度。
院落里,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捞了朵掉到地上的玉兰,抹去上面的水珠。
昨日刚下了一场春雨。
“宁前辈!”
李泊守推开院门,见宁安弯腰取了一朵花,不由得讶然开口:“尊主好雅兴,这白色的玉兰,向来和鬼界的子鱼花很是相像,尊主是思念鬼界了?”
女人闻言起身。
“不错,又到了回鬼界的时候。”宁安笑笑。
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倚树而立的女人卓然不群,气度淡雅,一派姿容。
宁安垂眼,散漫地碾碎指尖的花瓣,淡声道:“泊守,这些年你掌管赤鸣阁,不负李阁主所托,也是辛苦。”
明丽衣衫的女子听了这话,抿唇低头,不好意思道:“哪有,尊主再这样说,晚辈就赧颜了......”
“对了,宁尊主,莫大人还没来祈安么?”她蹙眉问道。
宁安凝眸。
一般这个时候,莫泠便会在鬼界准备好所有事宜,将她和姚月接回去。
师尊的仙根需在聚灵台上慢慢润养,才能复原,让其主早些苏醒。
想到这里,宁安轻轻一笑,解释般开口,道:“不久前木城地动,死了不少人,鬼界需处置的事情颇多,所以今日,她会来的晚些。”
“原来如此。”
李泊守恍然大悟。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圆润光华的小药瓶,交给宁安。
“前辈,这便是浮华膏。”
前几日,面前的人向皇帝问药,药名浮华,是赤鸣阁的宝物,有净身灵骨之效,可保尸身万年不朽。
生者涂抹,筋骨通透,仙根澄明。
宁安抬手接过,眉目清凌。
“多谢。”她笑道。
.
宁安所住府邸,依旧是之前和姚月在祈安住的那座,没什么名字,便被她在牌匾上题了个无名。
无名也好,倒也清净。
房间内,宁安小心地褪去床上之人的衣袍,动作轻柔。
这些年,她一年复一年地为姚月涂些灵膏。
修士仙根被损,神识便会虚弱无比。而丹田道气没有神识带动,凝滞缓慢,就难以维持神魄生机,因而使人昏迷。
但肉身却会误以为主人身死,容易生些尸斑……
出于这个缘故,宁安每隔一年便会为姚月涂抹一次,倒是没有让这人有机会生些难以直视的斑纹。
从一开始地心绪不安,到如今,宁安看着自家道侣毫不遮掩的身体,也能极为平静,眼底不起波澜。
只是耳垂依旧漫上些许淡红。
不生绮念,是圣人做的事。
宁安无意地想,那她果然不是什么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