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缭绕,阴森孤寂。
寒霜附在黑色的玉石上,将整座殿宇覆盖住,红月下映出亮银般的色泽。
冷。
寝殿内,昏暗烛光摇曳不定。
一声细弱的呢喃从床幔下传出,低沉,颤抖。
“......醒了?”
摸不清情绪的声音传入耳中。是她思忆了百年,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床上,原本平和的呼吸瞬间加重。
姚月墨睫轻颤,袖下的手指紧了又紧。
她艰涩地睁开眼睛,随之瞳孔一缩,隔着惨白的面具,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双琥珀色的眼。
宁安俯身坐在床头,影子覆盖住她的。摩挲着姚月泛红的眼角,女人嘴角轻勾,温声开口道:“好久不——”
话音未落,手下的温软竟骤然消失,一抹冷香霎时在鼻端萦绕,打断了她的话。
姚月抱着她,脸掩在怀中人的颈窝处,呼吸浅浅。
宁安见状,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避。
她轻笑一声,眸光在烛火下潋滟,启唇道:“怎么?神君玩这种投怀送抱的把戏,莫不是和界外的那些修士一样,想得到界晶不成?”
“怀黎......怀黎......”
姚月对她的讽刺恍若未闻。
她抬起眼睫,坐起身后,抬手小心翼翼地捻住宁安脑后的系带,轻轻一勾,惨白的面具便瞬间滑落在地,摔落殿中。
露出的那张脸俊秀白皙,眸似点星,和百年前别无二致。
姚月怔然看着面前的人,呼吸一窒。
随之,她凑近宁安,从下巴吻到侧脸,再到已经泛红的耳廓。
动作间极为轻柔,仿佛与和情人低语呢喃。
只是任她施为的人却眉目冷淡,毫无情动之色。
“师尊什么时候这般放浪了?”
宁安冷声攥起她的手腕,用力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嗤笑道:“莫不是孤身久了,看谁都像是道侣?”
姚月唇瓣一动,定定地看着她,哑声启唇:“......是。”
这回换宁安愣住一瞬,回过神来,她毫不怜惜地甩开她的手,起身就要离开,眼底涌出些难掩的狼狈。
“既然醒了,便离开鬼界。”她沉声道。
姚月走下床,从背后抱住宁安,敛眸并不作声。
“不。”
“不走。”
“就不走。”她低声说着。
宁安没想到百年未见,这样无赖的话能从记忆中霁月风光的神君口中说出。
她不由得哑然失笑,继而回头捏住姚月雪白的下巴。
指间微微用力。
眼底映出那张清绝的脸,宁安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语气淡淡道:“那神君想要如何?”
“不如何。”姚月望着她,眸色清浅:“怀黎,你还活着,真好。”
宁安松开桎梏,她退后一步,将腰间的剑拔出来,瞬间指向身前的人。
“......真好?”
她微微侧头,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失望么?”
“荡尘剑刺穿丹田,神魄散去,竟也能有一线生机,师尊应该很失望才是啊?”
耳边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一刀一刀刺进姚月心里。
她眸色动了动,终是启唇道了句。
“没有。”
闻言,宁安轻笑出声。
百年了,她想独善其身,想要忘掉一切,怎么就那么难?
只要这人站在面前,所有的委屈,痛苦,纠缠,似乎都淡了,唯有那日的大雪冷的刺骨,到了此时此刻,不断提醒着她。
面前的神君,曾杀过你。
“姚月,百年前所做的事,你全然忘了吗?”
宁安怔然望着那双漂亮的眼,几凡流连,仍是摇头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疯子,蠢货,以至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能宽宥?”
姚月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
她喉头艰涩,眸光黯淡下来,几乎是失态地错开了视线。
语气轻颤,“不,我没有这样想。”
“是么......”
听罢,宁安平静地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忽然攥着姚月的袖袍,拽着她走向床榻。
“你做什么——”后者挣扎,但是受了伤的身体实在虚弱。
她反抗不得,直到被压在软被上时,话已经有些哑,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宁安,颤声道:“你......”
宁安想她。
很想很想。
百年的岁月实在太久了,久到她记不清身下人的温度,记不清那些绮丽的,似梦般的痴缠触碰。
脑海中一根弦瞬间崩断。
过往的痛苦咀嚼浸透,她真是疯了,竟想吻她。
两唇相触,一发不可收拾。
宁安撬开姚月的唇瓣,看似温温柔柔却难以拒绝地吞噬她所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