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随安笑了。“怎么?”
她说:“距离修仙界的收徒大典还有百年,这些人何必如此心急?难不成人界连个测仙骨的法器都没有?”
此话一出,众臣哑然,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皆低下头去,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里。
测得身怀仙骨后,凡人大都会耗尽家财购得洗髓丹延长寿命,继而闭关几十年去清明灵台,锻造筋骨。
耗费时日之长,自然要早做打算。
至于测仙骨的法器…
臣子们顿首低眉,不敢多言。
嗯?这些人在怕什么?
纪随安挑眉。
李泊守余光注意到周围的死寂,嘴角一僵,讪讪道:“陛下,自紫玉山一战,国库空虚,二十七城的仙骨台没了灵宝供给,自然......”
闻言,纪随安心中顿悟。
原来是怕她这个做皇帝的和臣子们要钱啊。
“爱卿们不必如此。”她端起皇帝的架子,眉眼一弯,在众臣难以置信的视线中,面笑肉不笑道:“没钱嘛,待朕去天青宗一趟,此事便迎刃而解。”
面面相觑的臣子们:......嗯?
.
“阿月,三天了,为师的情况你心中有数,不必再为我耗费修为。”
望月殿内,荡尘从闭关中睁开眼。
她推开殿门,走出这个熟悉的房间,看着清朗的天色,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好美的云。
“阿月......”她转头,对身后的姚月淡声道:“今日天色极好,为师出宗一趟。”
姚月敛眸,视线落在荡尘空空荡荡的轻薄袖袍后。
她唇瓣翕动,素指紧握,轻声问道:“......月明宗?”
“不,只是去散散心,买点灵酒。”
“阿皎那丫头一日不理为师,为师这心中便烦闷难消。”
说完,荡尘大笑,幻化出一壶灵酒仰头饮尽,瞬间踏云而去。
什么烦闷难消。
看着那倏然消失在天际的人,姚月暗暗想,师尊,你明明是害怕让阿皎看见那只残缺的手,不敢去找她罢了。
只是阿皎再生气担心,也是待在月明宗怄气,一切可以去弥补,复合。
来日方长。
可是对她来说,在意的人,却早已不在世上。
刺破丹田,湮灭神魄,无法遁入轮回。
是你做绝了此事。
没有回转的余地。
姚月忽然轻笑出声,她的发丝在日光下镀上一层暖光,清绝的眉眼却极为冷淡。
抬头目光望着看似澄明通透的天色,她忽然想起一日前,和轻英在天命阁的测算。
天下,死劫未除。
……
仙姿玉容的神君自游神会后,便似乎改了喜好,穿的衣服,都是极为艳丽的红。
这般灼灼的色彩,在她的身上,却是清冷的。
姚月眸含水光,低头呢喃道:“姚月,你的确虚伪的很…”
既然选择了道途,便没有退路,也不配拥有退路。
那会给你过生辰的道侣,还未成亲,便被你亲手杀了。
……
不出姚月所料,荡尘果然没有去月明宗。
她绕了个道,不出半炷香的时辰,便来到了悬渊海上方。
水天一色。
海面辽阔无极,粼粼波光浮动,随着海浪的起伏,水势涌动变化,抬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般。
荡尘察觉到不远处逐渐逼近的气息,左手持剑,剑未出鞘,却犹如鬼魅般抵住来人肩颈。
“你躲我?”
白以月没有规避她的动作,她握住荡尘的剑,慢慢往下压。
荡尘看着那剑鞘隔着布料压在她的胸口,蓝色花纹轻薄,勾勒出来人曲线,不由得心神一动,直接收回剑。
“躲?”
她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白以月白皙的面容,勾唇道:“本座躲什么?”
“最年轻的神君是你的徒弟,而先祖也是神君之尊,在这世上,的确没什么可怕的…本尊此言,对与不对?”
白以月拉起她的袖袍,面无表情道。
那里断了一只手。
荡尘笑着抽回长袖,看着定定望着她的人,顿了顿,凝声道:“本座有正事,阿皎,既然你来了,便为我护法罢。”
“正事?”
两人的纠葛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道明的,白以月看她面色认真,不知为何,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宁安。”
荡尘语气淡然。
“宁安?她不是......”
面前的人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手掌一翻,便将淡蓝灵气压向海面。
滔天巨浪顿时出现,在白以月讶然的目光中,她们逐渐被一个剔透潋滟的水罩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