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玄铁链被人施加了术法,坚固无比,将她的手腕紧紧束缚住,不能挣脱半分。
百年来,白尘日日来此,似乎生怕她逃离。
“...你还想走么?主人?”
白尘蹲在她面前,今日她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袍,深邃的眉目也被柔和了些许,可眸中的偏执未消减半分。“在这里待了百年,你自然知道此处的玄妙,没有本座,仅凭天乾境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界门。”
荡尘闻言,浓密的长睫缓缓掀开,对上她居高临下打量的视线。
这样的问题她问了太多次。
荡尘瞳色微沉,漠然道:“想又如何,你会放我走么?”
“不会...”白尘笑道:“如果有人救你,我还会杀了她.....”她歪头:“对了,你不知道吧?几年前,你那个徒弟还曾闯过界洞呢......”
“阿月?”荡尘听了,目染怔色。
一缕墨发被人漫不经心地捻起,身前人忽而钳住她的下颚,语气天真,带着一丝残忍,故作失落道:“可惜,她没抗住我三剑,要不是本座担心杀了她影响下界气运,此时此刻...你们便能师徒团聚了。”
荡尘望着她的眼,突然侧头,强硬地脱离她的禁锢,铁链摩擦发出冰冷的脆响,在寂静的虚空中分外清晰。
“你这个疯子——”她咬牙道:“不配界主之位。”
“配不配和能不能是两码事,在朝堂上,你们人不也多是德不配位之徒么?”白尘松下她的发丝,起身无所谓道:“本座可比那些人强不少。”
白尘最不喜她为别人伤情的模样,看着这人眼底泛出血丝,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也染上不甘和恨意。
她微笑补充道:“你不知道,当时你那小徒弟有多莽撞,她察觉到界洞里似乎有你的气息,疯了一般斩本座的禁制,扰得上界难以安宁...而且...”
充满恶意的话音突然顿住。
看着那晶莹的泪迹,白尘噤声,良久,她不可置信地抬起荡尘的下巴,蹙眉侧头道:“你哭了?你竟为旁人哭?”
白尘不愿意承认,看见这向来高高在上的仙尊低头流泪,她的心有些沉闷,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愫。
她是灵兽,是混沌初开时,天地间第一个升入上界的真神。可是她那么强大了,这人的眼里怎么还是没有她。
不仅不愿同她一齐前往上界,还曾伤她灵魄,差点杀死她。
“......为什么?”白尘面露茫然,问,“当年,你为何要阻我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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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轮大比前夜,寒星璀璨,干冷的空气充盈四方,灌进行人匆匆的脚步里。
清平府内,白以月的视线正透过窗外,挑眉瞧着对面散发着朦胧光线的房间。看着看着,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深夜不眠,可不符合这人惯常的作息。
......
“时生,开门。”
屋外传来白以月的声音,姚月微愣,继而起身将人迎进,坐在桌前为她沏一杯茶,淡声道:“阿皎,你怎么来了?”
白以月闻着屋内的酒气,看着对面眼尾淡红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又喝酒?”
姚月低垂着眼,没有作声。
“莫不是因为明日的大比?”白以月笑着启唇:“或者说...是因为宁安那丫头?”
姚月闻言睨她一眼,淡声道:“阿皎,你怎么......”
“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白以月低眸,弯唇笑道:“既然斯人已逝难以挽回,生者只有向前看,才能活下去。还记得你我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踏遍三洲五郡,不忧不愁,每天所想只有问道修炼,如今年岁渐长,修为高深,心性却比那时变了很多。”
说到这里,白以月勾唇,似乎忆起了当年的一幕幕,“所以,待此次聚才大会结束后,本尊要下山离宗,将之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权当历练。”
“也好。”姚月眼睫低垂,“到时你我同行,如何?”
“同行?你舍得扔下宁安?”白以月摇头,语气揶揄:“我可不想拆散你们师徒,做个恶人。”
姚月闻言笑出声来,压下心中弥漫的思念,她抬手幻化出一根润泽玉簪,将垂在肩上的墨丝挽起,然后微微摇头道:“......自是不舍得。”
“还要杀她么?”白以月挑眉。
姚月听了,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淡而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
“大道三千,突破天乾境不会只有杀道侣这一条路......”她鲜少露出这样的一面,语气偏执,就连眸中的神情也冷峻。“定能找到其它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