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的青丝末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碎发湿哒哒地粘在耳鬓。闻言,她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老实地放下了覆盖在丹田的手。
左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偶尔传来一阵难捱的刺痛。
“寒气侵入肢体,凝滞在你的左脚处......里面的筋脉已经断裂了。”
阿兰说完,触电般收回探查的灵气,蹙眉看她一眼,诧异非常。
这样难以忍受的疼痛,她怎么如此轻描淡写的?!
“怪物。”
阿兰边动作边暗暗嘀咕。
“嗯?”
宁安看她低眉在自己左脚上点了几个穴位,敛眸轻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阿兰翻了个白眼,收手后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叹了口气,拄着脸一字一顿道:“刚刚吾己经将你左脚的寒气封住了,不会影响后续的塑骨......但要筋脉重塑,需等仙骨大成才行。那时你修为恢复,便可以引丹田灵气滋润它,三个月左右,便能助其复原。”
宁安听后,良久没有作声。
按照原先的计划,她本可以在明年的十一月前赶回去,如今看来,却不能够了。
天门横贯东西,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而储灵池位于山脉最西处。
闯天门者,只有到达极东的青云台,走过三万天阶后,才能真正叩响天门,拿到参加聚才大会的资格铭牌。
想到这里,宁安眉目一凝。
几个月来,她在储灵池只是设法斩杀了几个前来觅食的妖兽而已,并没有真正走出西边地界,深入到天门最为险恶之地。
如今,还得花费三个月时间重塑筋脉...
这般雪上加霜,她要想由西至东叩响天门,最少得两年以后了。
“阿兰,若我用至灵之体的血液淬炼仙骨,可以早点恢复修为么?”
“嗯?”阿兰闻言点了点头,眸中一喜,惊诧道:“的确是个主意!”
话音刚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喜色竟又很快消散干净,低落道:“...不行,那太痛了,以自身血液淬炼,和被烈火焚烧差不多。”
宁安笑了。“自从来到修仙界,生死于我才是大事,其它的......譬如肉身苦痛,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阿兰听了,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
半晌,她抿唇,歪头不解道:“你急着赶回去做什么?”
是因为一日不离天门,就多一分危险吗?
宁安闻言,垂眼摩挲着腰间冰玉般清润的玉佩,眸色微怔。
在来到天门之前,这玉佩便在身上了。
即使仙骨尽失,她对灵气的感知也依旧异于常人,能够这样悄无声息近她身的,只有师尊。
“早些回去,才能为时生贺生辰。”
“......”
阿兰眨眼,顿时僵在原地。
忍住想把面前的人打一顿的冲动,她跳起来指着宁安,颤声道:“不是...你...你被夺舍了不成?”
晚回宗三个月能怎么样?
贺寿是什么大事么?
偏偏要给自己徒加痛楚,还不为人知。
思及此,阿兰暗骂,这人一向的稳重作风被狗吃了不成?
她身为剑灵,对人间的情爱没什么感触和共情,只觉得这样的行为是自寻苦恼,好笑的很。
但情意正浓,久别的思念如同潮水般将年轻的心淹没,这样的选择其实并无对错。
宁安缓缓掀起眼皮,看向远处苍雪连绵的山峰。
在一片素色中,那人清丽姿容仿佛就在眼前。
上元已过,又是一年。
也不知师尊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已经回宗?
“时生......”
恍惚间,宁安想起在几个月前,那人在她的唇下羞赧难耐,却抿唇自持,脸颊微红的清冷模样,忍不住暗了暗眸色。
唇齿间的温凉恍若昨日,呼吸相触的亲密让人难以忘却。
天地悠悠,似乎只要有她在,就是很是很好的事了。
.
“手应该放在这里......”
夜里冷寂。
月明宗峰顶的揽云殿灯盏不灭。
在朦胧昏暗的光线下,银色的月光倾洒一片玉石地界,如薄水般晶莹剔透。
白以月于殿外水袖微漾,身姿轻转。
深蓝衣裙雅致,将她衬得极为清妩。
她甩袖覆面,衣袍翩跹,裙面随着她的动作几次如荼蘼花开,慢收轻绽。
荡尘端坐在石凳上,抚琴为她奏乐。
或柔和或蓬勃的曲调从指尖倾泻,在夜色里流露出极致的碰撞和缠绵。
一曲罢了。
“你这曲子较百年前,可是弹得好多了。”白以月收袖,继而将手背到身后,缓缓走到荡尘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