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山脉位于北方,在二十七城和三洲五郡的分界处。
此时此刻,宁安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抬眼看了看天边将落不落的红阳。
光线将周围的碎石和斑驳草地照得清晰,同时映出一道树影。
那是一棵斜斜的矮树,它应当是扎根在这无人的山顶上久了,枝干漆黑弯绕,表面凹凸不平。
宁安将手放在树干上,静静感受着它身上悠久的岁月。
与其同时,恰好有阵风穿过枝梢,撩起她额角碎发。
女人被这清爽的凉风取悦了,她一把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轻笑开口:“终于到了。”
侧眸瞧了一眼坐在自己肩膀上——只有巴掌大的剑灵,宁安温声道:“前辈先回荡尘剑中可好?”
阿兰闻言瞪大了眼睛。
她从肩头利落地跳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到宁安身边,懒散地倚着树干道:“不行,姚仙尊之前嘱咐吾要好好护着你,务必一根头发丝也不能少的!”
宁安对这番话不可置否。
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她忍不住挑眉问道:“何时传的音?”
“今日。”
今日?
宁安眸色一怔,继而视线定定地凝在远方,平静的心神似乎泛起了丝丝涟漪。
——今日的事情太多,师尊竟还特意嘱托她人看顾着自己。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这样的在意自然让人欢喜,但...事无巨细的呵护,只是在说明着——在这波涛诡谲的修仙界,她还远远没有自护的能力,更别说护着旁人。
群山高远,云海苍茫,满目辽阔无边的黄绿之色,或浅或深。
阿兰的话音忽然在耳边幽幽响起:“还是在你...在你亲近姚仙尊的时候。”
宁安闻言挑眉。
“别误会...吾...吾是听见有人唤才望向外界的!绝不是故意偷看,而且,谁知道你们在...”
“......不必说了。”宁安抬手打住她的话。
时生果然绝非常人,一心二用的很。
还是自己下手太轻。
她有些恶劣的想。
唇间的那抹温凉似乎还未消散,宁安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沉浸在了某种回忆中。
半晌没听到宁安的回话,阿兰忍不住侧头,视线偏移,即刻落在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女人笑得温和,里面的情愫深如渊海,似乎有暗流涌动。
“小娃,你这是什么奇怪表情?”
“没什么。”宁安神色不变,敛眸间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和懒散来。她极为自然地转变了话题:“前辈也知闯天门者九死一生,进去,可是要后悔的。”
阿兰闻言,胖乎乎的脸带着立马带上了几分不满:“反...反正吾要跟着你入天门。”
话音刚落,她突然跳下树干,昂首道:“你是担心吾会受伤吧?放心,吾身为剑灵,还是有些对付妖兽的办法的。”
宁安闭上眼睛。
叩天门九死一生,她有不得不闯的理由,却不想拉着旁人也进入这盘生死局。
“你不听我的话,总要听姚仙尊的吧?”阿兰见她还在犹豫,内心虽然动容,但依旧提醒道:“总不能违抗师命。”
“而且,吾去也不是单单为你。”
宁安闻言静了一瞬,想到那储灵池的水好像有提升剑灵修为的作用,她沉思半晌,终是弯唇笑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这还差不多。”
阿兰见人答应了,果断地化作寒芒没入荡尘剑,以免她变卦。
宁安见此,抬手摩挲着剑柄,继而缓缓抽出半截银锋,垂睫打量。
白刃映照出她鲜明清晰的眉目。
剑修常年习武练剑,身材自然高挑颀长,劲瘦的腰线柔韧流利,似乎无声地散发出一股沉稳成熟的意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可说定了!”
阿兰的传音隔空入耳。
说完她还嘶了一声,霎有其事道:“对了?如果按你们人界的话本来看......咱这算不算生死与共,情投意合?”
宁安正要从石头上下来,闻言扯了扯僵硬地嘴角,面色如常:“前辈对人界的话本倒是了解的很。”
“当然了!吾之前跟着姚...”
话还没说完,宁安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她还说了什么吗?”
“谁?”阿兰踩在剑内的虚空中,闻言疑惑道。继而她一拍脑袋,迅速反应过来:“你问的是姚仙尊啊——其它的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最后仙尊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和叩响天门比起来,命更重要...她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