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善的眸色在说完这句话后,眼瞳突然全然变黑,恍若深渊。
诡异的妖兽气息从他的身上溢出,很快飘散到空中,无声无形。
之后,这股气息突破层层屏障,几番周转,来到了一处山间石洞。
洞内不时传来水声,似乎是从笋石上不断滴下来,淅淅沥沥。
一个黑衣女子端坐在岩石上,抬手将不远处的黑气吸收到掌心。
她歪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掌,突然露出尖锐的牙齿,咯咯笑了起来。
笑音慢慢消失。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黑渊半眯起眼,声音雌雄莫辨。
“姚月,你果然去了..没有你,本座看这群修士如何和百年前一样——保人界二十七城无恙。”
天青宗,卿云殿。咸著服
夜里殿内静谧,桌上的梅枝不复原先干枯的模样,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疏朗相错的枝丫上,红梅开的正艳,其花瓣莹润,色泽鲜丽如血。
仿佛是山水画的一角,雅致动人。
灯火通明的寝室内,宁安坐在地上,懒散地倚着身后的素洁屏风。
至灵之体的血有复活草木之功效。
她低头,满不在乎地看着指腹的伤口,已经快要恢复了。
身前的玉桌掩住宁安的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耳边传来敲门声。
宁安眸色一怔,随之侧眸望向门口,抬颚淡声道:“谁?”
如今已是夜里亥时,明日就是剑崖大比,谁会来寻她呢?
师尊?
宁安摇头,心道不可能。
“宁道友——”姜抚书屈指再次敲了敲门,垂眸道:“是我。”
姜抚书?姜道友?
宁安蹙眉,脑海中思绪万千,她扶着身侧的木凳起身,然后走到门前,抬手将其打开。
门扉敞开的刹那,清凉的夜风涌入室内,将一股淡淡的酒气吹散了。
“抚书?”
“宁道友?”姜抚书看着面前脸色有些发红的宁安,柳眉微皱,低声道:“宁安,你喝酒了?”
宁安抬眼瞧她,琥珀色的眸子清亮如水。
姜抚书看着面前的人深深呼出一口气,随之摇头道:“没有喝,就喝了一口。”
“......”
看来是喝了。
姜抚书扶着她的胳膊,将人带到屋内,顺手关上了门。
室内的空间一览无余,玉柱圆桌,四个木凳杂乱的摆放,还有一只侧倒在地。
圆柱边,泛着瓷白光泽的酒壶稳稳伫立。
瓶口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清酒在墙壁灯盏的照耀下,呈现出潋滟的色泽。
姜抚书将人扶回内室。
她小心翼翼地让宁安坐在床边,然后手指轻捻,掌心摊开,上面立刻出现一颗莹白丹药。
“宁道友,这是醒酒的药,你...”
“不吃——”宁安倚在床边,抬眸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没醉,只喝了一口,一口...”
看着宁安水润的眼睫,姜抚书抿唇,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得罪了。”
话音刚落,她两指往这人的肩头一点。
宁安下意识张了张口。
“咳咳...”
姜抚书抬手,以灵气催化她体内的丹药。
随着她这一番动作,宁安的眸色慢慢从朦胧变得清明。
月色素洁如雪,银粉般洒在天青宗各座殿宇上。琉璃玉瓦间,一片静寂。
淡淡橙光从卿云殿的窗棂中溢出来,寝室内,宁安把玩着手指间的茶杯,抬眼笑道:“抚书,好久不见了。”
“嗯...”姜抚书坐在她对面,手里也捧着一杯茶,闻言开口道:“你这三年过的可好?我之前见你,还是在祈安城外。”
“嗯?你在轮回阵中见过我?”
“不错,当时我在人界还遇到了浅洺,她也知你住在祈安。”
姜抚书不喜心中放一些事情,自然什么都坦然说了出来。
“嗯。”
宁安敛眸,神色有几分恍惚,三年多了,挚友的名姓甚至都变得有些陌生。
姜抚书见她这番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于是话锋一转,轻声道:“宁道友,明日就是剑崖大比,你今晚饮酒,总归是有些不好。”
“抚书,你不必担忧,我睡一觉,酒意就都散了。”
至灵之体是世间最为玄妙之物。
区区清酒对神智造成的影响,不出三个时辰,就会全然消失。
“而且我真的只喝了一口。”宁安道。
“我相信。”姜抚书笑着开口。
她忽而想到了很久之前,她和浅洺在镜湖边寻人,几番探寻,才终于在桥头石墩处,找到了因喝酒而昏睡不醒的宁安。
姜抚书思及此,点了点头,继续一字一顿道:“否则今日,我可能要敲门至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