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眶有些湿润:“你和舒令秋的事情我和你哥也不计较了,能不能拜托你这次帮帮他?南宜最好的那家律所不知和舒家签了什么破协议,根本没人愿意接阿冬的案子。”
“就当是我们求求你了,好吗?”
末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的面容看上去颇为憔悴,暗黄色的肌肤,化妆品也掩饰不住的老年斑和黑眼圈,保养得当的皮肤此刻如龟裂的大地,布满皱纹。
温国荣也如是。
他们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男装,背后还跟着个保姆,也提得满满当当。
温珣无言。
他身形挺拔,对于周慈姝的卖惨似乎无动于衷,脸色平静得可怕,从上至下,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俯视她。
他越是沉默,周慈姝的心里便越慌。
她低下头深深哭泣,手肘在背后扇打温国荣。
温国荣脊背微曲,“阿珣,这两天我一直睡不好,一闭上眼,就想到爸妈的事儿。”
“失去亲人的事我们都经历过,现在我就你和阿冬这样两个亲人。你虽然是我弟弟,但阿冬有的你也不会少。”
“现在你难道要让我们再次失去亲人吗?”
温珣依旧无言。
无框眼镜折射出蓝色的光。
他望着舒令秋:“令仪,奶茶好了吗?”
“令仪?”
周慈姝愣了愣。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快二十多年没听过了。
舒令秋怔了两秒,对上周慈姝回望的目光。
她点点头,细声细语,“嗯,好了。”
“那就走吧。”
“……哦。”
他款款而来。
他绕过他们,他身形颀长,脚步平缓而有力,周围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明明只是寻常走路,却被生生走出大牌秀场的架势。
温珣握住她的手,他们从周慈姝的身边擦过。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慢走不送。”
温珣的声音低沉,如一道风,即刻便从耳畔擦过。
风里没有温度,冷得周慈姝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走了。
温珣根本不管阿冬的死活。
舒令秋想去看她,却被温珣又掰了回来。
“往前走,被回头。”
“哦……”
往前走,别回头。
这句话周慈姝以前也跟她说过。
那个时候她想开工作室,只有周慈姝一人发声支持她。
喉底像是织了张网,黑网里布满肥美鱼虾。
鱼虾拼命挣扎,始终发不出声来。
“快去试衣服吧。”
温珣拎起几件旗袍,催促到。
他站在她面前,遮去大半视线。
“知道了。”
舒令秋拿上衣服,拨开试衣间的门。
她进去换衣服。
温珣回到沙发,沙发柔软舒适,店员很贴心地泡了点咖啡。
“不用,我不喝。”
“好的先生。”
他的语调与方才大相径庭,明明对着那位小姐还温温柔柔的,怎么现在听上去这么冷?
店员不敢多搭讪,识趣地离开。
茶几上手机震动,舒令秋的电话响了。
锁屏上显示出讯息内容。
【秋秋,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吗?温遇冬的事情我处理好了,想找你聊聊。】
来件人是张若初。
温珣狭眼,眼底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愫。
试衣间里有扇窗户,透过这扇窗户可以望见外面的风景。
舒令秋凝着周慈姝,她苍老得像走到了尽头。
温国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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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战果累累,他们提着一大包衣服下到停车场。
好吧,不是他们,是他。
一直都是温珣帮忙提的。
不过很奇怪,从三楼那家店出来以后温珣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
是因为温遇冬吗?
她还以为他真的会见死不救。
舒令秋没主动问,她以后确实也不会再和温家有所来往,温珣无论做什么决定她也不会插手。
她放下座椅,仰躺瞑目。
“到了叫我。”
“嗯。”
他声线低沉,浑得沙哑。
目的地距离商场不远,晚上高峰期堵车,他们花了快半个小时才抵达。
舒令秋还没醒。
她太困了。
温珣取出一床毛毯,盖在她身上。
女孩子睡得很熟,丝毫没有清醒的现象。
他静静等待。
停车场里湿冷阴森,道闸杆抬了又下,下了又抬,出口灰白墙壁亮起一瞬,一辆黑色驶入。
枯燥进程循环往复,磷火般的黯淡蓝光在眼底闪烁。
这一等,便是天亮。
舒令秋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