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珣面前,他就像只渺小的蝼蚁。
可以随时被踩死的蝼蚁。
一想到这些,巨大的不安冲破心脏,温遇冬仰起头,羞辱感扑面而来。
温珣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念头。
垂眼,睥睨而视。
面目仁慈而宽厚,身后似乎光芒万丈,镀着金色的佛光。
温遇冬愤懑而不安,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僵在原地,没动。
温珣走过来,他又往后缩了几步。
他对上温遇冬恐惧的视线,冷静道:“游戏结束了,温遇冬。”
“……”
温珣看似平静的面庞有多少不理智,舒令秋再清楚不过。
她走到他的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
温珣回握,紧紧地拉着她。
温热的触感是这般熟悉,又是这般陌生。
他莫名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哥,嫂。”温珣望着温国荣,“不好意思,现在才告诉你们。”
他承认了。
他们承认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春雷滚滚,掀翻对面的屋顶。
荒芜的庭院,华丽的别墅,这一切一切,都在一寸一寸地崩溃。
周慈姝愣住,她艰难地问:“阿珣,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秋和遇冬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吗?阿冬有多爱秋秋,你不知道吗?”
周慈姝大声嘶吼:“温珣,你做的太过分了!”
“那我和秋秋呢?”温珣手中的力量不断加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鸣,“难道我的喜欢就算不上喜欢吗?”
他顿了顿,尾音降低,终于染上一丝悲哀。
“你们明明都知道的。”
周慈姝愣了愣,安静下来了。
温国荣也是。
越是沉默,越能代表结果的真实性。
大人们成熟的脸上露出如此无辜的表情,温遇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合着这么多年,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埋在鼓里。
他从墙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疾步穿过人群,冲出大门。
周慈姝和李芳华都跑了出来,舒令秋也是。
“我去看看。”
她拉住他的胳膊,雨水掉在光滑的肌肤上,啪嗒啪嗒地反弹至面。
“温遇冬,你又要去哪儿?”
温遇冬冷笑,“你现在不是和温珣在一起了吗?”
“管我干什么?管他去吧。”
“你能不能别再意气用事了?”舒令秋皱眉,眼睫上挂满雨水,“今天你问我我什么时候有空,我说晚上,正好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一起坐下来,把事情都讲清楚吧。”
温遇冬沉默了会,“你觉得讲得清楚吗?”
他反问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舒令秋说,“而且我们说好的,今晚坦白。”
“这是你答应我的。”
“……我反悔了。”他不会再遵守任何一句誓言了。
温遇冬抬起手臂,抛开她的束缚。
他拿出一根揉皱的香烟,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雾里,嘴里香烟未燃,只是这样潮湿地叼着。
周慈姝心急如焚,李芳华递了把伞去。
周慈姝咬牙切齿地望着她,撑开伞,也追了出去。
家里一片狼藉。
这件事,注定无法和平解决。
李芳华杵在门口,不断有冷风灌入。
豪华的家里冰冰凉凉,毛绒绒地毯也泛着阵阵潮湿的气息。
温珣拿了张纸,拭去她脸上多余的雨水。
温国荣屏息,“老舒,不好意思,今天没法好好给你庆祝了。”
舒景年格外宽容,“没关系。”
“孩子们的事儿,我来处理吧。”
温国荣站在楼梯口,望向温珣,“你们一起上来吧。”
“不必。”温珣说,“我一人即可。”
温国荣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他淡淡地嗯了声,消失在视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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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便回了家。
春天的天气很奇怪,时好时坏,刚才还乌云密布,刚到家雨便停了,渐渐的,也开始回暖了。
林嫂端来一套暖身茶。
茶器中泡着几粒桂圆和玫瑰,茶叶沉底,新鲜的茉莉花瓣悬于上空。
李芳华皱眉,“怎么会有茉莉花?”
“重新泡吧,别放茉莉花了。”
林嫂有些恐惧,李芳华很少对他们说重话,更不必说指摘泡茶一事。
她说了声好,匆匆拿下。
一旁还有干净的白水。
舒景年:“倒一杯给我。”
舒令秋照办。
白水稍烫,舒景年像是喝茶似的,习惯性地圆起唇,吹了吹面上的热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