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有时候是最容易的事情,可也有可能是最难之事。”容浚,“清娢,你毕竟曾经是孤的女人。只要你依孤所言行事,孤不会伤害你。哪怕以后顾家不在,你也可以在这宫中安度一生。可你违逆孤的话,孤会让你活得长长久久,受尽屈辱和苦楚。”
容浚的话让顾清娢不寒而栗,她终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容拾和容浚走了进来。
顾清娢目光落在容拾身上,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双眸瞬间被不甘、愤怒和仇恨弥漫。容拾毁了她的一切,可如今的她只能自保,连复仇的资本都没有。
容拾缓缓地走到她面前,神色平静无比。
那一瞬间,顾清娢倒是有那么一丝羡慕她,失了忆的人,连痛苦都没有了。
明明当初失去了苏澈的她,是那么地痛苦。
现在唯一痛苦的人,只有自己。
顾清娢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才阻止了想要把一切告诉容拾的冲动。
她原本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不想、也绝对不能沦为人尽可夫的娼妓,彻底输给容拾那个贱人。
“容拾,你来做什么?”顾清娢冷笑,“是来看本宫的笑话?”
容拾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顾清娢接着道,“容拾,本宫是相府嫡女,出身高贵,你是娼妓之女,出身低贱,本是云泥之别,无论如何也不该输给你。不过像你们这些出身卑微之人就是贱皮子,这么多年来一直赖在容浚身边,为他杀人放火,叛逆谋反,合该入了他的眼。是本宫低估了你,活该做了棋子。”
容拾神色微变,纵使顾清娢只是简短几句话,她却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为容浚做了那么多事,跟容浚以及宫中那些宫女提及的差距不大。
“罢了。你赢了,皇后之位你拿去就拿去吧。”
“本宫祝你和容浚这一对祸害永远不分开,从今往后互相猜忌,互相伤害,不死不休!”
“够了。”
容浚沉着脸,拉着容拾离开了华阳殿。
刚出殿门,容拾忍不住回头望,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之一,却也是最华丽的囚笼之一,透着无尽的落寞。
容浚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阿拾,刚才顾清娢胡说八道,你不要胡思乱想。”
容拾对上他的双眸,“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华阳殿好似一座华丽的囚笼。”
闻言,容浚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曾几何时,容拾便说过皇宫是一座华丽的囚笼,而她则是他豢养在囚笼里的一只鸟,还折了翅膀。尽管她现在已经是失了忆,但这相似的话语却让他有了一种她已经回忆起了过去、即将失去她的错觉。
他厌恶透了这种错觉。
可他不得不违心地说道,“不仅华阳殿像一座囚笼,其实皇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似囚笼,让人无法随心所欲。可是阿拾,你曾经说过,只要我们相知相信,哪怕身处囚笼也可以坦然处之。”
不等容拾反应,他往前一步,低头看着她的双眸,“我知道你现在失了忆,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我永远都会记得,在我登基的前一晚,你在勤政殿内对我说的那些话。”
“你说,你曾经可以做我最锋利的一把剑,用尽自己的所有为我拼杀,以后也可以为我做这世上最温柔的解语花,永远甘之如饴地陪在我身边,让我永不孤寂。”
容拾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却依旧一片茫然,“可我……我不记得自己说了这些话。”
容浚那双深邃墨瞳中已经泛起了隐隐的水光,他似极力隐忍,一滴泪仍从他坚毅的脸庞滑落,“阿拾,总有一日你会记起来的。”
容拾心中忍不住一紧,帝王泪,千钧重,他说的那些过往,应该都是真的吧,毕竟身为帝王之尊的容浚不会是为了哄骗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女人而流泪,而是彻底付与了真心。而她,虽然现在因为失忆对他没了感情,但曾经也一定深爱着他。
只可惜,她都遗忘了。
“容浚,我会努力记起我们的过往,也很抱歉一次又一次怀疑你。”她会给自己一年时间去回忆,若还是记不起,那就彻底放弃过去往前看,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新的记忆。毕竟人活着,未来总该比记不起的曾经更重要。
“好。”容浚又惊又喜地看着她,用力地点了头,“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以后相知相信,能够好好在一起,曾经那些记忆并非不可或缺,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次刻意示弱,却让容拾在失忆后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