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策马赶路,车夫问了句:“世子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崔燕恒愣了一下,抿唇“嗯”了一声。
回京后,他想叫青墨把文书捋好送过来,可回到院里却觉得分外安静,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名暗卫匆匆前来同他说了些话,听完他脸色一沉,拔腿大步往长公主住处去。
长公主熬了一夜没睡,也是在这一直等着他。
这个竖子一直以来装得太好了,就连上次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引她一剑刺伤他,使她失了帝心,她也没有怀疑过,只认为是那个贱婢把他弄得鬼迷心窍,竟敢同自己的母亲作对。
直到她昨日在府里搜到寒食散,得知他一到冬日便患头疾、连夜噩梦,联想起以前每年到了固定时间,他都会以帮她采摘雪梅为由出府...
崔燕恒来到长公主院的时候,天色不早了,他让松墨赶紧遣人去内阁帮忙告假,自己提步跨了进去。
他跨进院子的一刻,立马听到“咯咯”的尖锐诡异的叫声,脚步立马一顿。
这种高亢尖锐像人类笑声的声音,是属于一种来自异域进贡的珍兽,名叫鬣狗。
这种鬣狗四肢细小,身形不算大,浑身长满斑点,它们生活在异域的草原上,其性子懦弱又残忍,一味跟在猛兽身后,专食猛兽剩下来的腐肉,只要闻到腐朽的气味,就会一窝蜂缠上撕咬,苍蝇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不畏惧猛兽老虎,唯独对这种阴暗潮湿的生物,有着来自骨子里的痛恨和厌恶。
此时青墨正痛苦地被长公主的人用绳绑着,长公主命人用刀剖开青墨的皮肉,那些咯咯叫的畜生便探头探脑地涌过去。
这一刻,像极了十几年前,雪地上闻腐而来的那一群鬣狗,把他亲娘啃噬得只剩下一胳膊的情景。
他眼眶红了,浑身的寒毛竖起,头痛欲裂的感觉又出现了,他跪跌了下来。
那边是青墨的哭嚎,他一边扭动挣扎,一边避开这些畜生的进击。
那边的长公主一脸的冷漠,“平日就是你给世子护着那边的贱婢,让他无心同昌平郡主一起的吧?你不过是世子捡回来养的一条狗,既然这条狗不好,害主人分心,这狗就该死了。”
崔燕恒清醒了一点,扑过去用手撕开那群鬣狗。
那些鬣狗被他扯得尖锐地叫,因为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剩下的那些鬣狗又将他围了起来。
他徒手剖开一只鬣狗的腹部,将那脏器抛出,引得大量鬣狗奔过去围着抢食,而他则脸带森然的笑,一步步朝长公主走去。
长公主早有准备,后退几步,立马有黑甲皑皑的黑甲兵将她护在后方,这些黑甲兵是陛下登极时赐予他这位皇姐的。
“世子,你想做什么?!本宫是你母亲!!你敢大逆不道??”
崔燕恒隐忍了快二十年,他快忍不下去了。
他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让长公主身败名裂,送她去死的。
“母亲?这么多年了,也就你这种人不会良心不安,这么多年了都依旧喜欢豢养这种又孬又蠢又贪婪的畜生!”
曾经他一看见鬣狗就会不由自主恶心、头痛,甚至产生呕吐等应激反应,如今他只恨不得扑过去把这些恶心玩意全部毁灭。
他大笑出声,笑道最后眼尾泛红,俊逸的面容因为这丝妖娆的红变得格外糜艳。
“你果然...果然...”长公主瞪大了眼,看妖怪似的,不可置信地后退着,“先前本宫找回当年那些大夫去问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才四岁那么大的孩子,怎么还会有记忆呢?而且,你那时还是个痴儿!是本宫一手把你带大!”
“你一手把我带大?”崔燕恒笑了,“不过是费些米粮,跟府中养个下人、养条狗有何区别?我为长公主你争了脸面的时候,你就对我格外和颜悦色些,稍微不合你意,你转身就让下人把我剖光身子跪在祠堂打得半死,想必这就是你所说的恩惠了,是吧?”
长公主惊愣地望着他,要不是今日她用鬣狗试出来他的反应,她大概这辈子死到临头也不会相信,一个四岁以前连话都不会说的痴傻儿,竟对四岁以前的事还有记忆。
十几年前,她身子不能生育,当时自己在朝中地位也不是很稳固,她需要永安侯的力量,可当时永安侯还对他这位惨死的元配陷入深深自责,能俘虏他心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收养他这位元配夫人遗下的儿子了。
反正是个痴傻儿,当猪狗一样养着,府里总不缺那一口米粮,她还能借此获得侯爷青眼。